真实励志外贸职场小说《外贸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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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蓝颜还是爱情

　　进入十二月，冬天正式来临，不知道今年冬天会不会下雪。
　　阿联酋迪拜的客户终于坐不住了，在进行了三个月的磋商后，他发来了订单，31000美金，这个订单金额再次刷新了我的最高业绩，中东人果然是有钱啊，遍地石油。在这次价格博弈中，我取得了圆满的胜利，我并没有因为他的量大而降低价格，如果真的退步了，客户也许就不会下单给我，他会觉得我还有很大利润而且没诚意，现在的结局是最好的，既取得了较多的利润，也稳定了客户，为后期的返单打下基础。有时候，外贸的报价像是一场赌博，全看我们是否清晰自己的筹码，能否把握全局，很幸运，我这次赌赢了。
　　在这个世界上，并非只有黑与白两种颜色，在黑与白之间还有很长的一片灰色地带。那感情呢？在朋友与恋人之间，是不是真的有那种介乎与两者之间的关系呢？
　　晚上吃饭的时候，我接到了周笑蕊的电话，她我说明天要来看我。没想到她真的要过来，连票也买好了，她这么有诚意，我只好答应了，便提前跟家里人透了气，母亲听到有女孩子从外地过来看我很吃惊。
　　能看到周笑蕊，我当然高兴，已经八九个月没见她了，心里也惦记着这个可爱的女孩，想看看她有没有胖起来，是不是变得成熟了。只是，她突然这样过来，让我有点无所适从，家里人会不会说什么呢，在我们看来，男孩是不能随便带一个女孩回家的，还有，最近事情太多了，工作上也的确很忙。
　　下班赶到车站里，远远地，我就看见周笑蕊已经站在那里，还是那么傻乎乎的，我越走近，就感觉越亲切，这么长时间没见了，她的样子还是没怎么变，很熟悉，只是发型变了样。
　　“你干嘛把头发卷成这样啊？像鸡头一样，看着很不顺眼。”这是我看见周笑蕊后的第一句话。
　　“什么鸡头啊，不好看吗？还不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啊，讨厌！”周笑蕊嘟着嘴巴，还是那么小孩子气，不过这就是她，可爱的她。
　　“哦，真是惊喜啊，”我故意拉长了语调，然后嘴里轻声嘀咕，“喜是没有，倒是惊了一大跳。”话音未落，我随手接过周笑蕊手上的行李袋和手提包。
　　老实说，卷发是很适合周笑蕊的，她的五官很端正，大眼睛，脸又圆，微微的卷发更显她的标致与可爱，我心里这么想，嘴上却说着违心的话。
　　“咦，你的手好了啊！”她见我帮忙拿行李就大声问我。
　　“我是左手受伤的，右手又没事，大姐！”哎，真是受不了她。
　　“哈哈，那左手怎么样了？”她被我说了还在那傻笑，真是无语。
　　“左手也好的差不多了，前段时间石膏拆了，恢复得挺好，只是现在还不能提重的东西，要满100天才能彻底康复。”我详细跟她解释了一番。
　　也许是在一起生活了两年多的原因吧，即使分别多时，我们俩也丝毫没有陌生感，很快又像以前那样打成一片，那些一起吃苦与享乐的日子又开始浮现在眼前。
　　晚上，母亲烧了很多菜招待周笑蕊，周笑蕊心情很好，叽叽喳喳很能讲，逗得母亲笑个不停。吃完饭，她还要帮母亲洗碗，虽然母亲万般不同意，但还是被她抢先洗了。哎，她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了。
　　本来我还在担心周笑蕊晚上睡哪里好，一个女孩住旅馆不方便，离我家也远，住家里又怕人家闲言闲语，毕竟是这里是农村，落下话柄不好，街坊邻居是很八卦的。还是母亲比较开明，她叫周笑蕊这些天就跟妹妹一起睡，住在家里有个照应。母亲都这么说了，我当然乐意。
　　两个人，两个房间，两个城市的转移，又一个家，又一种交集。
　　“昨晚睡得怎么样？”我起来后，看见周笑蕊在卫生间洗脸。
　　“恩，挺好的，跟你妹妹很聊得来，她硬要我跟她讲杭州的事情，聊到很迟，很开心。”周笑蕊边洗边说。
　　“这琼琼也真是的，瞎折腾呢！”我对着厨房的母亲抱怨道，母亲在那边煮鸡蛋。
　　“琼琼很早就去学校了，今天礼拜天也要上课，哎，真是辛苦，你就别说她了。”母亲在帮妹妹说话。
　　今天是礼拜天，我不用去公司上班，也没有去医院看沈妮，周笑蕊千里迢迢从杭州跑过来看我，总不能把她一个人搁家里吧。
　　我带周笑蕊去看了奶奶，奶奶第一次见我把女孩子带回家，笑得合不拢嘴，用她那并不标准的普通话跟周笑蕊交流着，看来她老人家是想喝孙媳妇茶了。
　　离开奶奶家之后，我带着周笑蕊在家附近闲逛，每到一处地方，我都很有兴致地介绍着我的童年往事，这里到处都有我的足迹，每个印象我都津津乐道，周笑蕊也乐意听。附近的三姑六婆看到我身边有个女孩，对着我诡异地笑笑。
　　吃过午饭，我和周笑蕊去小镇上逛街，请她吃家乡的一些小吃，以尽地主之谊，周笑蕊对吃的东西特别感兴趣，是个小馋猫，吃什么都说好吃，我就纳闷她为什么一直这么瘦。小镇除了一些特色地方小吃外，没什么特别好玩的地方，不像杭州有那么多景点，环境又好，哪里都挺漂亮的，这里唯一热闹的就是夜市了，我们在夜市里逛了很久，玩了很多小把戏，也买了很多东西，吃的、穿的、用的，一应俱全。
　　很迟了，我们才想到该回家了，我骑着自行车，周笑蕊坐在后面，拉着我的衣角，周笑蕊体重很轻，我尽量不让在康复期的左手受力，我们慢悠悠地骑在回家的路上，路上很安静，路灯照耀着前行的方向，仿佛这个世界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一样，这种感觉真好。
　　“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周笑蕊想起了电影中的片段，然后开始哼唱着这首经久不衰的歌曲，寒风吹来，冷飕飕的，她缩成一团，躲在了我的背后，嘴里还在哼着，这一刻，我们很幸福。
　　在路上，我跟周笑蕊讲了沈妮的事情，我只是说这个同事跟我很要好，这些天都忙着照顾她，她的遭遇很惨，我没跟周笑蕊说曾经与这个女孩相亲过，只是不时地夸了几句沈妮。
　　听着我一直在讲别的女生，周笑蕊好像有点不高兴了，没有再笑，也没有发出声音。
　　“明天我也去医院看一下她吧。”她从后面冒出了这样一句话，她说话老是莫名其妙，不经大脑思考。
　　“你干吗要去看她啊，她跟你又不认识！”我反问她。
　　“你的同事啊，你刚说和你关系很好，和你很好，就是和我也很好。”
　　无语……
　　“你不用回杭州上班吗？”
　　“急着赶我走啊！”周笑蕊习惯这样跟我顶嘴。
　　“难道你想一直赖在这里吗？”我也喜欢这样陪着她吵几句。
　　“是啊，我就愿意，怎么样？”
　　“你愿意我还不愿意呢！”
　　“我休息四天，后天回杭州也来得及的。”
　　……
　　我们习惯这种了小吵小闹的日子，抬杠也是一种生活的乐趣。
　　星期一，我趁周笑蕊还在睡觉的时候就去公司做事了，我快速地把一些该做的事情忙好，一些可以拖一两天的邮件只能留着明天跟进了，周笑蕊还一个人在家里。马赛客户的货物比较棘手，我催促车间要加快生产，并再三嘱咐要提前做好包装箱，赶在周四以前发货。
　　中午回家吃过饭后，我和周笑蕊一起去医院看望沈妮，我把她们介绍给了彼此认识，一个说成同事，一个说成同学（以前和周笑蕊在大教室上一起过课，勉强可以说是同学）。周笑蕊一直在安慰着沈妮，沈妮一直在说没事，她们聊得很投机，仿佛已经认识了很久。
　　看着眼前的两个女孩，我心里充满着感激，我欣喜能有这样两位女孩在自己的身边，上天真的对我不薄，这两个女孩的品性都可以让我把她们当做知己，夫复何求啊！
　　不过，女人翻脸可是比翻书还要快，出来没多久，周笑蕊就没好声地问道：“你是不是跟那个女孩有什么？老实交代，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这突然一问，我还真不知道说什么，想了一会儿，说道：“我们是好朋友，就这样而已。”
　　“女人的第六感告诉我，你们有一种暧昧关系。”周笑蕊用手指顶着我。
　　“你还是小女孩，你的第六感不准的，想多了。”我把她的手指推开。
　　“真的？”周笑蕊将信将疑。
　　我拍了一下她的卷发，然后假装不耐烦地说道：“好了，快走吧！”
　　不可否认，女人的第六感是挺准的。
　　看过沈妮后，我带着周笑蕊去市区逛了会，我给她买了一套保暖内衣，杭州的天气比这里更冷，这个东西对她比较实用。我们在电玩城玩了两个多小时，一起投篮、开车、打枪，我还幸运地夹到了一个小玩偶送给她。
　　本来想去温州乐园玩的，周笑蕊几年前就说想玩过山车，可是太仓促了，大家都没有空余时间。
　　回来的时候，我们在车站买了一张明早八点去杭州的汽车票。本来她是想坐火车回去的，可是火车站离小镇太远了，我谋算着明早送她上车后可以直接去公司上班，就让她坐汽车了。我答应她下次和她一起坐火车出去玩。
　　如果没有相聚，那长时间的分别并不会带来太多情感的失落，大家都会习惯，只是彼此才相聚两天，又要离开，心中难免感慨。
　　太阳渐渐升起，我送周笑蕊来到了车站，又是车站离别的情景，不同的是这次要上车的是周笑蕊，她依依不舍，我故作洒脱地跟她说再见。
　　看着周笑蕊走进车门的背影，我心里酸酸的，又要分别了，很舍不得，如果可以，我一定会实现自己的保证，下次陪你坐火车出去玩；只是，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意外，让我们无法预知未来，不知道这次分别之后，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见面。
　　周笑蕊走了，我一个人站在车站门口，其实我想过送这个女孩回杭州的，只是工作确实很忙。周笑蕊很单纯，平时很少出门，这会，她却为了来这里看我，一个人跑这么远，她的好，我都记在心里，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我都不会忘记。短短两天多的相处，我明白自己对周笑蕊的那种好感一直存在，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消逝和距离的隔阂而减少。
　　送周笑蕊上车后几分钟，我收到了周笑蕊的短信：“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问吧，别傻了。”我边回短信边加快脚步赶往公司。
　　“以前我们玩24点的约定还算吗？”
　　我在脑子里回想：以前玩24点的时候，我们约定，准确地说是周笑蕊约定，要是我输了就要做她男朋友，结果我输了。
　　“问这个干吗？上次你不是开玩笑的啊。”这条短信是我到了公司才回的，已经隔了十几分钟。
　　“那你喜欢我吗？”周笑蕊却回得很快。
　　我彻底愣住了，短短的两个月内，我收到了两个女孩两条内容不同而韵味相同的短信，一个说“你觉得我怎么样”，一个问“你喜欢我吗”，个中意思，我当然明白，可是我能怎么回呢？两个女孩，我都不想伤害，更不会脚踏两只船。
　　“不知道，小妹妹。”回到公司已经迟到了，我已无心发短信，以前经常这样叫周笑蕊的，这会突然想到这么叫了，也就这么回了。
　　周笑蕊没有再回短信了，我开始忙自己的事情，我显然没有意识到我的“不知道”和“小妹妹”对周笑蕊意味着什么，她的思想太单纯了。
　　我不是想霸占着两个女孩，耽误她们的青春，要不然我就会哄哄周笑蕊说自己喜欢她，但我不想骗她们，我确实不知道喜欢哪一个，两个女孩都很好，而我呢？我觉得自己还很差，协调不好，更加不能承诺什么。
　　感情？感觉？蓝颜还是爱情？还是能够融为一体？
　　我想果断一点，何以纠缠在两个女孩之间，这样的感情未免有点自私，但是，我不知道怎么开口。以前，我不会处理感情，现在，我还是处理得不好，很多时候，并不是用心做好自己就可以，在感情的问题，很难说得清怎样最好，我需要一点刺激或者导火索来确定我内心真实的想法。
　　这两个女孩的感情太沉重了，或许，再给我一点时间吧，等到沈妮的脚先好了再说，她现在很需要我的照顾。那要是她一辈子都不好呢，或者等到三四十岁才好呢？我没有想这么多，我相信沈妮一定会很快好起来。
　　车祸已经过去两个月，沈妮的病情慢慢好转，医生让她出院了，但是她的脚还是不能行走，稍微用点力踩下去都很疼，她还需要在家休息，坐在轮椅上活动。
　　沈妮住家里了，有家人的贴心照顾，希望能尽快康复，我去看她也方便多了，这样的话不会太累，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和心思花在工作上。
　　这段时间，我的业绩依旧稳中有升。将近年关，我通过自己的不懈努力做出了较好的成绩，赢得了属于自己的一点荣耀，我也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外贸目标。对于工作，对于感情，我始终相信，用心付出的每一瞬间一定会引向美好的未来，可是，很多东西并不是按着我的意愿进行着，生活暗藏着太多的不和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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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外贸的中止

　　就在一切都朝好的方面发展时，我隐约看到了前行的方向，我期待着美好的未来，我以为生活在我的努力之下已经变得有点简单，可是突如起来的打击……
　　这个星期天是公司每年例行的体检，我的身体向来不错，以为没什么好检查，难得有一天休息，可以去看看沈妮；后来，我还是在母亲的劝说下去了医院。
　　不去不知道，一去吓一跳，这一去，我被检查了一个大麻烦，外科医生用听筒反复观察我的心脏，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我的心脏有杂音，跳得不规律，可能有问题。这种体检的医生不敢随便下定论，只是建议我再去大医院看看。
　　为什么很多人一体检就会检查出大毛病？是不是不体检就代表没事呢？
　　心脏的问题可不是小事，这下可把家里人吓坏了。第二天，我在父母的陪同下来到了市人民医院，我们多么希望是昨天那个医生检查失误啊。
　　在市人民医院，我进行了全面的检查，包括B超，X片，心电图等等。我很乐观，以为这些只是过过场，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多半是因为前段时间劳累过度引起心脏反常的。
　　可是，诊断结果犹如晴天霹雳，主任医生证实我的心脏确有问题，属于先天性心脏病的一种。B超显示右心房有一个小洞，医学上叫做房缺，必须做手术治疗，没有其它办法，通俗一点理解，就是要做手术把这个洞给补上，费用需要3万左右。
　　父亲呆住了，站在原地说不出话来，母亲不敢相信这样的结果，一直在哭。我坐在走廊长椅上，看着报告单，短暂地吃惊之后，我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静静地坐在那里，像以往很多时候一样，思考着什么。
　　一定要手术吗？还要开胸？平时不都好好的吗？也许，情况不至于那么糟糕吧，我祈祷着。
　　每每在不开心的时候，我总是会对自己说，对事情对世界对别人轻松些放开些，笑的一定是我；而现在，我很认真地告诉自己一定要用平和心去面对，放松心情，没有什么困难是解决不了的，生活总会时常跟我们开个玩笑，我们别无选择，唯有坦然面对。
　　回来的路上，母亲还在哭，刚才她差点晕过去了，我一直在安慰母亲。妇道人家，总是这样，而我必须表现得足够轻松，让家里人能够稍微安心一点。
　　晚上回到家，亲戚们都来了，他们也很难接受这样的诊断结果，我身体这么好，心脏怎么会突然有问题，况且一点征兆也没有。外公叫我们去北京或者上海的大医院再看看，这是心脏，不是儿戏，一定要慎重再慎重，即使要做手术也一定要到大地方去做。
　　我向公司章经理请了病假，说自己身体不舒服，要休息几天。请假的当天晚上，我就和父亲坐夜车去上海，上海离浙江并不远，本来母亲也想去的，但是我没让她去，免得母亲哭哭啼啼的，再说，在外奔波求医也不是什么好差事，多一个人既辛苦又费钱。
　　就这样，还没到一年，我又匆匆离开了自己的家乡，前往外地，只是想不到再次离开家乡是这样的原因（不算广交会出差）。以前是求学，现在是求医，回家，再次离家，以一种最坏的方式，病来如山倒，几天的时间，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
　　六个小时后，我们到了上海，天还很黑，我们没有休息，连忙赶往医院，这家医院是货代小刚介绍给我的，据说是上海数一数二的心血管医院。这里已经排了很长的队伍，排队、挂号、等待出诊、检查、心电图、X片、B超，我照例做了系统检查。在做B超检查的时候，专家医生反复抹了很多次胶水也没诊断出确切结果，旁边围来了很多医生，一起讨论，都说这个病症挺特殊的，好像是心脏有问题，又好像是血管有问题，咋一看是房缺，但仔细看又是完整的，最后，他们负责任地建议我最好去北京再做详细检查。中国的心血管医院，北京的阜外心血管医院是最好的。这也不奇怪，好资源都被集中在首都了。
　　被这么多医生当病例研究真不是滋味，是不是我的问题很严重呢，连上海这个大城市的医院也无法确诊？还是可以不用做手术呢？
　　这次来上海跟以前出差的心情迥然不同，上次来上海的经历是愉快的，让我体会到了上海滩的繁华和迷醉，而这次，一切都在赶，且不说吃住比较寒酸，主要是求医时心理承受的负担是巨大的，父亲是第一次来上海，只闻到了一点点上海气息，却又稍纵即逝，这就是富人和穷人的区别吧。我们没有在这里逗留，直接坐火车前往北京。
　　两天内，我去了中国最大的两个城市，作为一个乡下人，去北京也曾是我小时候的一个梦想，现在，我的梦想实现了，却极具讽刺性。
　　坐在上海前往北京的火车上，我想起了张娇，我们曾经约定，要是去彼此的城市，一定要找对方。可是，以如此的状态去北京，我该找她吗？已经将近两年没怎么联系了，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是不是有男朋友了，还是已经结婚生孩子了？算了，先去北京检查完再说吧。
　　“列车前方到达北京站，北京是我们伟大祖国的首都……要想了解中国近五十年的历史与发展，请到上海；要想了解中国近一百年的历史与发展，请到北京……欢迎下次再次乘坐，祝您生活旅途愉快！”我从上海来到了北京。
　　到了北京，我和父亲住进了医院附近的一个招待所，房间是在地下室，有点闷气，不过租金也很贵，这里是祖国的首都，在这寸土寸金的土地上，人们充分利用能开发的一切空间资源。
　　出门在外，人生地不熟，开销又大，特别是在医院，很多事情都不容易。如果能把这些好的医疗和教育资源分散到全国各地，那么，老百姓的日子会不会好过点呢？
　　这家医院闻名中外，来看病的人很多很多，专家门诊就限定那么几个人，所以大家都很早来挂号。凌晨两点，我和父亲来到医院挂号，门口已经排了20几个人，很多黄牛在边上围转拉客。天气格外寒冷，看着父亲一大把年纪还要为自己这么操劳，我心里很难受。好不容易挂到了专家号，可是教授医生只跟我交流了一分钟，然后开了很多单子让我做检查。后来我才知道，原来第一次就诊，没必要凌晨来挂专家号，因为肯定是要做检查的，最好等检查报告都出来后，再挂个专家号，让教授好好看下，现代医学的发展已经到了以仪器检查为诊断依据的程度，无检查，不诊断。
　　大医院的服务态度不好，父亲常被他们吼来吼去，有一次，一个挂号的医护人员很没礼貌地斥责父亲，我终于忍不住骂了那个挂号的人，真想不通，人家生病了本来就很不好过，为什么还要受这样的气。不过，冷静下来想想，也没办法，谁叫自己生病了，现在的医院大都这样，护士服务态度不好，医生经常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谈何医德？
　　在北京阜外心血管医院，我又做了一系列的检查，虽然很麻烦，但是我已经习惯了这套程序。经过几天的详细诊断之后，我被确诊为成年先天性心脏病，更准确地讲是部分肺静脉异位引流，肺静脉的一根血管流向了右心房，血管的流向错误引起心脏供血反常，不是之前所说的房缺，病因是婴儿在胚胎内受感染或者胚胎发育不好引起的，由于我的症状不明显，这些年没什么变化，但是现在肺部积血有增多趋势，临床上才有了反应，这个病必须接受手术治疗才能根治，手术时间是越早越好，再拖下去容易引起肺动脉高压或者右心房超负荷运转，真到那时候，麻烦就更大了。心脏的问题就是这样，不发作的时候跟正常人一样，一旦有事往往是致命的，所以必须尽快手术，这里的手术费用是四万左右。
　　相比房缺，这个毛病稍微轻一点，还只是部分肺静脉引流，没有全部血管出问题，从医学上讲，这个手术并不复杂，成功率较高，但心脏作为特殊器官，其手术已经不能用小手术来形容了，风险是肯定有的。
　　对于这个结果，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早在我离开家的时候，我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现在确切结果出来了，我反而没有什么顾虑了，接受事实吧。回头想想，幸亏上次没时间去温州乐园玩，要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坐过山车和摩天轮是很危险，不是在玩刺激，那是在玩命。


　父亲一辈子不怎么说文绉绉的话，在医院里，他不断地鼓励我要勇敢点，做个真正的男子汉。
　　我见父亲满连愁容，笑笑说：“没事的，不就开一刀，然后移一下血管，最后缝几针，三道程序，全部搞定了，”我看起来很轻松，继续说道，“医生不是说了吗，手术如果成功的话，我又可以和正常人一样的，不会有什么副作用，照常结婚生子，工作运动。”
　　这种轻松很大程度是装出来的，面对心脏手术，谁能若无其事呢？我承受着很大的压力，只是不想让父亲过于担心自己。
　　检查完之后，我和父亲一起坐地铁来到了天安门广场，我们俩父子很少一起出去，现在，我们一起在北京玩，我们来到了北京天安门，站在了世界上最大的广场。
　　我又在思考了：既然困难已经来了，我无法避免，我应该以一种负责任的态度去接受手术，听医生的话，就在这段时间做手术，不该逃避；为了家人，为了身边的朋友，为了自己未完的外贸梦，这个挑战，我必须勇敢面对。
　　站在人民英雄纪念碑前面，我斩钉截铁地对父亲说：“我还是趁早做手术吧，只有做完手术，我们才能更快乐地生活。”
　　父亲点点头，他很支持我的决定。
　　我们回到了医院，让主治医生开了住院申请单，等待手术。这里的病房很抢手，全国各地来这里做心血管手术的人很多，所以只能等待院方通知，一般要半个月左右能住进去，长的话要等待一个月，因人而异，因钱而异，因关系而异，我这个毛病已经存在25年了，倒也不急这么点时间。
　　好吧，先回家吧，一直在这里干等下去也不是办法，回家调整几天再过来，还要先处理一些事情，比如工作上，还有感情上，然后安心面对手术。虽然背上了沉重的思想包袱，但我会勇敢地面对这次手术，像个男子汉一样，坚强地挺下去。
　　这些在外奔波求医的日子，折磨着我和父亲，身体和精神上所承受的负担让人残喘挣扎。
　　检查完之后，我还是决定找张娇，每一个约定要是在道德和情感范围内都是值得我们去履行的。
　　“呵呵，你在干嘛？”我拨通了她的电话。
　　“看电视呢，怎么想到给我打电话？”她的声音还是很熟悉。
　　“我来北京了，所以……”我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说，她还记得那个约定吗？
　　“啊，你怎么突然来了？怎么没提前和我说下？来玩吗？现在在哪里？”她问了一连串的问题。
　　“来玩呢，和我爸一起。”我没有跟她说看病的事情。
　　“哦，那明天我带你们去玩，做你们导游，以前就说过的哦！”她热情地说道。原来她还记得我们的约定。
　　“不用了，就跟你打声招呼，我们明天晚上就回温州了，你最近怎么样？”其实我是想和她碰个面，玩不玩已经没多大兴致了。
　　“老样子，快26岁了，都成剩女了，我妈在给我相亲，现在在一家杂志社做编辑助理，马马虎虎，你呢？”
　　“我啊，也差不多吧，一直在做外贸。”
　　“你们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吗？”她把话题转移了回来。
　　“没有，真的没关系呢！”我再次婉拒。
　　“那明天带你们去故宫逛下，怎么样？把你爸也叫上，来这里了我肯定要招呼你的。”
　　“这……”我犹豫着。
　　“就这样定了！明早我们在天安门会合，那里走过去很近，或者你把地址告诉我，我过去接你们。”她再次果断敲定了行程，跟以前的性格一样，还是这么热情豪爽。
　　“好吧，那明天早上我们在天安门见面再聊！”我没有反对了，我是想看看她，让父亲逛逛故宫也挺好的，反正明晚的火车，白天也没什么事情。
　　早上八点，我和父亲退了房间，然后背着全部行李来到了天安门广场，张娇已经在那里了，她的样子没多大变化，又是穿着运动服，外面披了一件夹克，一双板鞋还是挡不住她那高挑的身材。
　　沿着偌大的天安门广场往里走，经过一条清澈的小河，我们来到了故宫。
　　北京故宫，是世界上规模最大、保存最完好的古代皇宫建筑群，是中国古代建筑最高水平的体现。走进故宫，那宏伟的建筑、气魄的广场、坚固挺拔的城墙，顿时让我心生敬意，紫禁城真是气派，古代君王可真会享受啊。
　　我们跟在了一个旅游团后面，听导游细细讲解着每一个城门，从南边午门进入，到北边神武门，东边东华门，西边西华门，每个城墙四角，还耸立着4座角楼，角楼有3层屋檐，72个屋脊，玲珑剔透，造型别致。
　　一路走来，里面的房间更是多不胜数，每个房间都有它不同的用处。据说，北京故宫里面有999个半的房间，导游说这是因为有一个皇帝的父亲有1000个房间，为了尊敬父亲，他就把最后的一个房间拆掉半个，所以就有了今天999个半房间的故宫。那我就纳闷了，皇上不是有佳丽三千吗，怎么住？也跟寝室一样？
　　故宫的建筑依据其布局与功用分为“外朝”与“内廷”两大部分。外朝以太和、中和、保和三大殿为中心，内廷以乾清宫、交泰殿、坤宁宫后三宫为中心。
　　太和殿俗称金銮殿，为故宫“三大殿”之首，明清两代皇帝即位、诞辰以及春节、冬至等庆典，均在此举行；中和殿在太和殿后，皇帝有事去太和殿先在此小憩，接受内阁、礼部及侍卫等的朝拜，每逢各种大礼的前一天，皇帝也在此阅览奏章和祝辞；保和殿位于中和殿之后，清朝每年除夕和元宵，皇帝在此宴请王公贵族和文武大臣，到乾隆年间，把三年一次的殿试由太和殿移至这里举行。
　　乾清宫是内廷正殿，是明清两代皇帝的寝宫及平日处理政事的地方，每年元旦、灯节、端午、中秋、冬至、万寿等节，按例在此举行家族宴，另外皇帝死后棂柩停在此殿；交泰殿在乾清宫后，是明清时为皇后举办寿庆的地方，殿内存玉玺25块，西侧陈设乾隆年间造的自鸣钟，东侧为铜壶滴漏，清世祖顺治禁止内官干预政事的铁牌也立于此殿；坤宁宫在明朝时是皇后的寝宫，又叫中宫，顺治年间仿照沈阳清宁宫重建，同时将西暖阁改为祭神的场所，经常在此举行朝祭、夕祭、春秋大祭等，东暖阁则作为皇帝新婚的洞房，清朝的顺治、康熙、同治、光绪四帝都在此举行过大婚。
　　故宫的御花园尤其漂亮，占地一万一千多平方米，有建筑二十余处，建筑布局对称而不呆板，舒展而不零散，园中奇石罗布，佳木葱茏，其古柏藤萝，皆数百年物，将花园点缀得情趣盎然，园内甬路均以不同颜色的卵石精心铺砌而成，组成900余幅不同的图案，有人物、花卉、景物、戏剧、典故等，沿路观赏，妙趣无穷。
　　故宫的富丽堂皇让我和父亲大开眼界，父亲也是做水泥工，搞建筑的，他知道这样的建筑来之不易，要花费多少人力物力啊。
　　跟张娇一路玩过来，好像找不到以前那种亲切熟悉的感觉，大家都很客气，没有随意的亲密，可能是长时间没接触了吧，也许，我们心中一直在意上次的事情，那种情感的隔阂还在影响着我们。
　　我们一直逛到下午才从故宫出来，真是大开眼界，父亲也玩得很开心。出来后，张娇请我们去全聚德吃了正宗的北京烤鸭，老实说和家里的也差不多，为什么这么有名呢？
　　傍晚，我和张娇分开了，没有太多的感慨，因为我知道，过几天我还会再回到这个城市。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你这次来北京不只是玩吧？如果把我当朋友，就老实告诉我吧！”我在火车上收到了张娇的短信，她真是聪明。
　　“恩，我来检查身体，血管有点小毛病。”她都这么说了，我就没有再骗她。
　　“那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要做手术，做完手术就好；我过段时间要回来做手术。”
　　“那你下次来之前一定要告诉我，我先帮你找好宾馆，我们是朋友，应该互相照应，别跟我客气。”
　　“到时候再说。”下次过来，我应该不会事先通知她，我不喜欢老是麻烦别人，况且，我对她一直存有愧疚之情。
　　“不要再说，就这样说好。”
　　……
　　离开家十来天后，我们回来了，已经过了元旦。
　　母亲得知我的确切情况后一连几天都在哭，妹妹也时常躲在房间里偷偷地掉眼泪，奶奶这些天一直在我家里，全家人的精神都很差，我的心脏问题对他们是一个很大的打击。
　　心平气和地躺在床上，听着收音机，又想起了周笑蕊，心脏出事后我一直想着她，这种思念悄然而生，而且愈发强烈，我该不该把我即将要做心脏手术的事情告诉她呢？对了，她好像很长时间没有找我了，我已经习惯了她每隔几天来“骚扰”我一下，现在突然没了很不自在，我拨通了她的电话，可是语音提示对方手机已经停机。
　　我开始担心了，或许，她在生我的气，故意躲开我，我在感情方面确实有点优柔寡断，可我真是无心的……第二天，我再拨打她的电话，可还是停机，离开总是如此的突然，我联系不到周笑蕊了。
　　回家后第二天，我又回公司上班了，今天是最后一天在这里上班，我向章经理如实讲述了自己的病情，并递交了辞职信。这天，我和阿郎交接了一些待办的事情，下班前，我把所有客户资料转交给章经理，这些东西是我九个月来的心血，不，是我从毕业后就开始积累的，虽然有很多不舍，但还是以大局为重。
　　五点钟，我准时下班，走之前，我又跟章经理进行了一次谈话，我希望以后有机会的话可以再来公司上班，经理答应了。
　　我辞职了，这几个月的空隙，公司肯定需要别人顶上，人家客户是不会等着我康复后再下单的，况且，做完手术还要休息很长一段时间，不适合做这份高强度的工作，再说，万一回不来了，我说万一，总不能连累这边吧，所以辞职是最好的选择。
　　在这个公司做了9个月外贸业务，我完成了质的飞跃。两任经理教了我很多外贸知识和经验，我也参加了广交会，口语交流和业务开发能力都得到了很大的提升，而且业绩不错。我凭着自己的刻苦钻研，积累了大量的客户，我完全有理由相信，假以时日，我一定会在外贸行业做出更出色的成绩，如果时机成熟，我甚至可以考虑自己出来单干，做SOHO也好，开家小型外贸公司也行，是的，我想过这样的问题，这是我的梦。
　　只是现在，我必须先跨过眼前这道砍，命运多舛，好事多磨。
　　辞职是无奈的，外贸的路就此中止，但希望不要是永远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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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再续杭城

　　生活总会有一些意外，并不是事事都随着我们的既定想法进行，我的生活在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这种变化让我放缓了前进的步伐，使我从理想的梦境回到了现实，我能做的只是用心过好自己的生活。
　　辞职后，我去沈妮家里看她。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就要离开这个人世一样，要跟每个人告别，在我看来，每一次交谈都可能是最后一次。
　　“我已经辞职了，过几天我要出去一段时间。”我说话的声音很低沉。
　　“怎么这么突然，有什么事情吗？”沈妮感到很奇怪。
　　“去亲戚那里看看，他们在北京做生意。”我没有告诉她实情，免得让她担心，她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养好自己的身体。
　　“你的外贸不是做得好好的吗？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你脚好了，我就回来了。”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皮笑肉不笑。
　　“要是我都不好呢？”沈妮问我。
　　“怎么可能！大家都会好的！”
　　“大家？”沈妮沉默了一会，她好像察觉到我有事情瞒着她，然后轻轻地说，“你在外面要照顾好自己，我一定会让自己尽快站起来。”
　　“要是我不回来了，你也要好好地过自己的生活，好吗？”我很正经地说这句话。
　　听了这句话，沈妮很认真地看着我，想说什么又打住了，过了很长时间，她才慢慢张开嘴巴：“我知道你前段时间就出去了很多天，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你不说总有你不说的理由，你照顾了我这么久，我不该再要求什么或者再给你压力，只要你知道我永远会支持你就可以了。”
　　我诧异了，她竟然这么懂我，能有一个如此懂我的朋友，真的是我的荣幸，如果没有先认识周笑蕊，我可能会爱上眼前这个女孩，她是这么的善解人意，温柔大度；可是，这个世界没有假如，也许我们注定有缘无份，有缘是的我们相亲认识又恰巧在同一个公司上班，还一起经历了生死，无份的是彼此不会交集在一起。
　　这一晚，我和沈妮从六点多聊到十点多，这是离别前的最后一次谈话。我始终没有告诉她自己要去做手术的事情，我不想再让这个女孩承受打击。我想，如果自己没事了，就当这件事情没有发生，如果自己不幸出事了，我想过这个问题，只是，真的不忍心再让这个女孩难过，我相信自己会度过这个难关，然后再回来好好照顾这个女孩，把她当作一辈子的好朋友。
　　此时此刻，我最牵挂的是周笑蕊，她“失踪”的这段时间，我无意间理清了自己的情感，加上心脏手术的刺激，我明白自己内心深处那个人是周笑蕊，她是我最初的记忆，而沈妮是蓝颜，是知己，如果我能坏一点，可以把沈妮当情人。
　　曾经以为只要努力工作，用心对待身边的人，一定会拥有幸福，可是，周笑蕊却离开了我的视线，我还没来得及表达自己的真实想法。这几天常打电话给周笑蕊，都是停机，网上给她留了言，也没有回复，我想尽各种办法联系她，还是没有音讯，原来这个信息社会并没有想象中发达，只能希望周笑蕊主动找我，至少能让我知道她还好好的，这是最被动的选择。
　　过了两天，章经理发信息给我，她说财务已经把工资和提成打到我卡里了，加上年终奖金，总共41000元。这9个月来，我的业绩不错，是有这个数目，我已经把所有客户交给公司了，章经理也很厚道，很重情谊，没有少了我的提成和奖金，这笔钱及时解决了我的手术费用问题。这次，外贸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帮了我一帮，这也是外贸业务的乐趣所在，没业绩的时候，你就拿这么点钱，而且比任何人都辛苦，但只要坚持下来，等到客人下单了，你就会得到丰厚的回报，这时候再回头看看，在外贸旅途中所受的苦都是值得的。
　　同一天，北京医生打来了电话，他让我这个月15号住进去，住院前先验好血，血没问题才可以住进去，住院后过几天就可以手术。这样的话，我必须14号就到医院验血了，今天已经是10号了，大后天，大后天我就必须起程去北京了。
　　家里的事情差不多都交代完了，除了周笑蕊，她还是没有找我，我也联系不到她。这是一种思念，一种牵挂，更是一种歉意，如果不看看她，我总感觉心里不舒服，这个心结始终无法解开。
　　在思考了很久之后，我决定去杭州找周笑蕊，离去北京还有三天时间，肯定来得及，不走这一趟，去做手术也不踏实。
　　我跟父母说自己去杭州散散心，过一天就回来，父母当然答应，他们知道我的负担很重，出去走走很正常。
　　在去北京做手术之前，我坐车前往了杭州，我又回到了这个深爱的城市，这个我读书了三年，工作了三年的地方，这里的很多角落都有我奋斗的足迹；而现在，我只是想来这里看看周笑蕊，哪怕只是看一下，并不需要说什么，就这么简单。
　　到了杭州，我就直奔周笑蕊上班的书店，我在书店找了很久，没有看到周笑蕊，有点失望，本来我还在想能够给她一个大大的惊喜。
　　或许，她今天上“下午班”，我心里想着。可是，到了下午员工都换班了，我还是没有看见周笑蕊。我找到了书店的领导，领导告诉我，周笑蕊元旦前辞职了，元旦后就没有来上班，他们也不知道周笑蕊去哪里。
　　为什么辞职了也不告诉我？为什么要做得这么绝？她老是喜欢耍小性子，我更加担心了。绝望中，我去找钱渊和小辛，希望能从他们口中得到一点消息，顺便看看这两个好朋友。
　　钱渊把我带到了他和小辛的住处，这小两口现在过得挺不错，两个人却占据着两室一厅的房子，还添置了空调和冰箱，看来钱渊的业绩是蒸蒸日上。有时，我挺羡慕钱渊的，可以一门心思的为工作打拼，没有其它思想包袱，这样对事业也好，自己也过得开心点。可能每个人的性格都不一样的，我这样性格的人，不可能像他这么洒脱，我在成长的道路上注定充满荆棘。
　　小辛告诉我她不知道周笑蕊的具体消息，只是以前听她提起过可能要去上海，我这才想起上次周笑蕊跟我提过她要去上海她父母那里，哎，怪自己没有重视她。看来，周笑蕊已经不在杭州了，我白来了一趟。
　　小辛在客厅的沙发上铺了床单和棉被，让我晚上就睡他们这，有个照应，也可以叙叙旧。他们烧了很多菜，只是我真的没胃口吃，勉强吃了一点就出去了，独自一人瞎逛着，不时东张西望，妄想能在不经意间看到周笑蕊。
　　我无精打采地走在杭城的大街小巷，然后又有意识地来到了我们五个人曾经合租过的小区，沿着熟悉的楼梯走到了四楼，门紧紧的锁着，我敲了敲门然后又马上缩回了手，里面没有动静，也许这里的人没有下班吧。我曾幻想过，周笑蕊从里面走出来，然后我们惊喜地拥抱在一起，不过，这只是幻想，即使以前很多次周笑蕊都为我开过门。我真傻，那些一男四女合租的日子早已不存在，这个房子已经不再是我们的温暖小家。
　　站在门口，我回忆起了周笑蕊以前对我的种种好：陪我在医院挂点滴，帮我洗衣服，烧饭给我吃，我找工作的时候帮我借求职类书籍，下大雨给我送伞，知道我手受伤大老远跑过来看我，我常损她她还很高兴，她还曾主动暗示过我……人就是这样，当有些东西在你身边的时候你不觉得有什么，直到它离去之后才会后悔当初没有好好珍惜。
　　我无奈地笑了笑，然后自言自语：或许，找不到她也是好事，我还要去做手术，如果真出了事情，就让她这样忘记自己也好，如果能平安回来，再去上海找她吧。这是阿Q精神，人在无奈的时候就需要阿Q精神来开导自己。
　　晚上，我独自一人游荡在西湖旁边，天气很冷，还下着小雨，但我已经不在乎这些了，一个人静静地欣赏着西湖夜景，回忆了我在这个城市发生的所有一切，没有难过与失落，唯有无限的感慨。这里是我梦想起步的地方，从一个毫无工作经验的学生开始做货代，在货代公司认识了刘静，再到出版社做精编录入，在那里认识了张娇，同时又在台球吧兼职，后来好不容易进入了外贸公司，再后来做报关员，也摆过地摊，最后在工程公司做单证主管，无数的求职经历，中间学过英语口语，还考了自理和代理报检员证书、单证员证书、报关员证书，还有那些合租的岁月，我真的是尽力了，我一直按照自己的节奏去努力征服这个花花世界，但又似乎从来没有真正享受过这个美丽城市的奢华。每个人都有固定的生活模式，可是这样的模式总会被某种非常规的东西打破，生活并不都会这样一帆风顺，扬帆起航，我们随时有可能遇到突袭的风浪。
　　很迟了，我才回到钱渊那里，钱渊还在玩游戏，这毛病还是没改，他说这是他生活的乐趣和工作的动力，每次出去跑业务了累了或者失败了，玩会帝国游戏，就会很开心，然后充满斗志，也许他是对的，每个人都有他的兴趣和寄托，只要不影响到正常生活和身边的人，那么，我们应该支持他。
　　我和钱渊又开始扯谈了，从初中到高中，再到大学，天南地北，这么多人中，跟他聊天是最痛快的，什么也不用顾忌，我们一路走来，一起经历了很多，有太多共同的话题，百谈不厌。我们都是用方言在聊天，也只能用方言才能聊出那种味道，搞得小辛一头雾水，一句也听不懂。
　　我没有告诉钱渊我要去北京做手术的事情，以他这样性格的人，没准真会跑到北京陪我，他有他的工作和生活，我不该打破他的宁静。
　　在他们的客厅里小睡了几个小时，我就起来了。清晨，拉开客厅的窗帘，我感受到了第一缕曙光带来的新希望，生活还没有结束，我会继续前进。
　　我坐公交来到了车站，挥挥手告别了这个城市。这一次，我能够感觉到自己很长时间不会再回来了，这里不再有什么值得我留恋，除了那些曾经的回忆，等到若干年后，当我逐渐老去，我会再回来追寻那些逝去的记忆。
　　我回家了，即将走向下一个驿站，我能继续未完的梦吗？上次在车祸中侥幸逃生，这次又能否平安归来继续我的外贸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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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生死时刻

　　带着些许遗憾，我回到了家。昨天的往事已不再回头，前面的路依旧充满荆棘与变数，但我相信，无论身在何方，所处何境，只要心中牵挂着彼此，不久的将来，大家还会再相聚。
　　而现在，我必须集中精神，全力准备这场艰难的战斗。所有的故事都会有一个结局，我的故事在这个阶段出现了实质性的转变，如果过不了这一关，我的生活就将停留在这个驿站。
　　上帝总是把最难的问题留给最优秀的学生，因为它相信他们不会被击倒。我不是很信上帝，但是我相信自己不是差等生，我会尽力的。
　　收拾好行李，再次远行。
　　“琼琼，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是我不孝，你必须承担起照顾这个家的责任，这是孝道。”临走前，我反复嘱咐妹妹要好好照顾奶奶。
　　妹妹哽咽着：“哥哥，你会没事的，我会很乖很懂事的。”
　　在一个寂静的夜晚，我和父母一起坐汽车去北京了，去迎接我人生中至今为止最重要的一道难题，这道难题，我能解开吗？
　　坐了一天一夜的汽车后，我们三人来到了北京，天还没亮，我们坐在北京车站的广场边，周围有很多人，大家席地而坐，彼此依偎着。为了各自不同的目的，大家来到北京或者将要离开北京，此时正是寒冬季节，凌晨的温度尤其低，北风呼啸，十分刺骨，大家都在等待黎明的曙光。
　　等待的过程是痛苦的，但是，我们每个人都需要耐心等待，化痛苦为快乐，只为了以后美好的生活。
　　早上，我们来到了医院。我被抽了很多血，验了一大堆数据，包括血型、血的凝结度、乙肝测验、艾滋淋病测验等，验血结果没有任何问题，我第一次知道原来我的血型是A型。
　　验完血后，我们又在医院旁边租了一个小房间，耐心等待着，虽然明天就可以住院了，但具体什么时候手术还是未知数，可能一两天，也有可能一个礼拜。
　　第二次来北京，这里已经有点熟悉。其实，每个城市的模式和构造大同小异，只是标上了各自的城市符号，这一点，北京和杭州有很多相似之处，它们都是都会城市，环境优美，文化更甚于经济，有着深厚的底蕴，而我之前去过的上海则和温州一样，到处散发着商业气息，其经济发展程度更为强势。很幸运，这四个大城市我都去过，而且与之都有较深的渊源。
　　北京的街头，我和一群足球爱好者在踢球，我们来自五湖四海，大家各不相识，但共同的爱好使我们相聚在此。父亲和母亲在旁边看着我，充当球迷，他们从来没有看过我踢足球，至今还不知道足球和篮球有什么区别，但这并不妨碍他们的雅兴。而我，尽情地享受着这快乐时光，每一脚传球，每一次助攻，每一个进球都意味着太多。
　　本来，我是不宜做剧烈运动的，但是请允许我放纵一次，这一刻，我玩得很尽兴，这是生活在特殊时刻的乐趣。
　　北京的冬天格外寒冷，但是这影响不了那些追逐的心，阳光照耀着这片土地的每一个角落，那些奋斗的人们充满斗志，外面的世界充满着勃勃生机。
　　很多年前，我想过当一名北漂，我幻想自己能够一夜成名，但是现在，我不会这么想了，奋斗的形式本来就不拘一格，只要用心，只要有力，那么无论在哪里，做什么，都是一样的，我只想过那种适合我的淡定的生活。
　　淡定的生活？我相信自己可以的，只要不向困难低头，总有一天，而且就在不久后，我可以的。
　　来北京的第二天，我住进了病房，等待手术前最后的检查。这些天，我还在坚持着写日记，我在用日记诉说着自己的心情故事，我想永远铭记这些发自内心的感触，鞭策自己永往直前。
　　住院等待手术的这几天是最难受的，每天只是吃药和输液，然后按时睡觉，千万不能感冒，一旦感冒就会把你赶出去，然后进入下一个轮回的漫长等待，也不能离开病房，违规溜出去也会被医院赶走，而且你不知道医生什么时候会给你手术，只能安心等着，非常无聊，像是坐牢一样，什么都是固定的，唯一的活动竟然是每天晚上七点和一些叔叔爷爷辈的病友一起看新闻联播。
　　在病房的这几天，我认识了很多病友，他们有着各自不同的心脏血管问题，基本上都很乐观，和他们交谈心得是一种不错的消遣方式。隔壁病房一个东北老头尤其幽默，记得他曾这样和我说过：小伙子，放心，这里的医生是最好的，你看这个医院和其它医院最大的不同在于它边上没有寿衣店，基本上医生愿意为你做手术就代表你问题不大，那些离开的人基本上是病情太重了。
　　住院期间，我向医院申请了去天安门广场看升国旗，我想给自己鼓鼓气，医院方面同意了。清晨，当大地还没苏醒，我站在国旗下，威严而又凝重，我宣誓：我会坚强活下去，我还会再回来。
　　在医院的病房里，我经历了生命的脆弱与顽强，我看过刚出生的婴儿被推出去做手术，也看过年迈的老人被推出去做手术，他们都在为自己的生命而奋斗，当我看着身边病友心口的伤疤时，我感悟到了生命的真谛：只有经历伤痛，才会愈发珍惜生活。
　　我也曾看过一个病友倒下，在与病魔进行长时间顽强地斗争之后，他还是走了，留下l的只是亲人无限的伤痛与悲哀。在死亡面前，大家都会痛彻心扉，我们还争什么，我们会在意别人什么呢，何不用心地过好自己的生活，何不真真切切地朝着自己的方向去做！
　　住院的第六天下午，病区主治医生来到我的病床前对我说：“石风，你明天早上手术，第二台，去交一下保险，等会护士会过来跟你交代一些事情。”
　　“明天早上？”我整个脸都吓红了，手术真的要来了。
　　“怎么，还想等几天吗？”主治医生故意反问我。
　　“不是，不是，听你们安排。”我慢慢缓过来，连忙解释。
　　母亲也被这突然的通知吓坏了，六神无主；父亲相对镇定，他去楼下办理了保险。
　　过了一会儿，护士过来给我抽了血，在我身体的很多部位刮了毛，并叮嘱我晚上八点后不能进食，十二点后不能饮水。
　　晚上九点，护士给我灌了肠。这一晚，我的心情并不平静，也哆嗦过，但还是正常睡着了。
　　手术的当天早上，我在病房里输液，时刻准备着手术。一个漂亮的专职护士推着车过来，她跟我确认了手术的一些注意事项，那一刻，父亲手足无措，母亲在旁边偷偷地哭了，反而我已经没什么好怕了，脱光衣服躺进了手术床。
　　我相信自己会没事的，我要活着，我还要继续外贸之路，可是回头看看身后的父母，心里又有点难受，刹那间，我觉得自己很对不起后面的双亲。
　　推车在一个个病友的注视下被缓慢推进手术室，经过一间又一间房间，犹如迷宫一般，然后停下来。
　　“护士，如果我出不来了，请转告我父母，让他们好好过日子。”我放心不下我的双亲。
　　旁边的医生听到了我的话笑笑说：“没事的，不会有问题的，放松点。”
　　真的不会出事吗？谁能保证？我吗，医生吗，还是上天呢？
　　我的左手和右手分别插了一根很粗的针管，是麻醉输液，那个针头很粗很粗，而且麻醉师很用力往静脉深处插，非常疼，之前护士还说麻醉不疼，真是会骗人；挂钩上吊袋里的水一滴滴往我的身体里流，眼前的各种仪器让我眼花缭乱。我在内心里默念着，试图再给自己加把劲，医生在我的鼻子周围喷了些气体，我有点昏昏欲睡，身上某些部位也感觉到不舒服，再过了一会儿，我感觉全身麻麻的，但脑子还有一点清醒，几个医生在我的身前晃来晃去，像以往很多次一样，我又开始思考了，渐渐地，我感觉全身都被麻醉了，思想已经不由自己控制，不能再想事情了，我闭上了眼睛。
　　如果我有意识，我不会让自己睡着的，我喜欢这样静静地思考着生活，无论面临着多大的困难，无论承受着多大的伤痛，只要我还有意识，我能坚持的，我一直希望靠自己左右命运。
　　“手术室2，石风，手术进行中……”
　　手术室外面的家属等待区，父亲坐在长凳上吸着烟，他平时基本上不吸烟的，这一刻，他需要香烟来支撑着这个家；母亲在过道里走来走去，心神恍惚，这一段时间她也很累很累，眼睛哭得红肿。他们为我操劳了一辈子，好不容易才把我养大成人，从不求回报什么，斑白的发丝间透露着人间最无私的奉献。
　　在温州的家乡，我仿佛看到了沈妮把轮椅扔在一边，试着靠自己的双脚走路，尽管还不能走很多步，但是她能站起来了，她真的以为当自己康复的时候就是我回来的日子，她很用心，很坚强，只因为我的一句玩笑话；相信再过段时间，她会像以前一样健康行走，她一定行的。她在祝福着我，尽管她还不知道我身在何方。
　　在远方的上海，我似乎看到了周笑蕊在她父母的海鲜摊位前帮忙卖东西，像在书店里工作一样，她对每一位来买东西的人都很有礼貌，耐心引导他们，她还好好的，只是脸上少了一些笑容，不过她会重新笑起来的，只要我还能跟她开玩笑。她在祝福着我，尽管她还不知道我所处何境。
　　隐约中，我听到了医生急促的声音，我感觉呼吸窘迫，全身乏力，我知道手术出现了意外状况，我的情况很危险，医生正在全力抢救我。我在用心地告诉自己一定要坚持，以前，我都做得好，现在……
　　从一名懵懂的学生，逐渐成为有一技之长的有为青年，我通过自己的不懈努力一步步向上爬，虽然平凡又踏实的每一天最终还没来得及铸就辉煌的那一瞬间，但是这些已经不再重要，我已经证明了自己，也验证了自己的处世原则：只要用心，其它的并不是那么重要。
　　前行的路上有很多关心我的家人和朋友，我们曾经一起生活，一起奋斗，一起走过某段岁月，我们彼此祝福着。有这么多至亲的人陪着我，我不会孤独，我也一直提醒自己要好好珍惜身边的每一个人，每一段岁月。
　　我好想起来，陪着他们继续前行，继续着自己外贸的梦想，未来的路还很长很长，我的生命不能停留在这里。
　　我还在做最后的挣扎，我是真的尽力了，无论以前还是现在，我都在坚持着。我有一个幸福的家庭，有两个对我很好的女孩，有过一段难忘的漂泊经历，这是我奋斗的意义。
　　想着想着，我睡着了，累了，就休息一下吧，不要太勉强自己了，为了再次上路。
　　请相信，如果我没有睡着，我能够掌握自己的命运，我会坚持到最后。只是，有些东西我们根本无法主宰，当它真的要发生时，我们只能顺从，别无选择。没有对与错，没有输或者赢，无法解释，奈何苍天？
　　我不能再睡下去了，我该起来的，那些奋斗的岁月，那个外贸的梦想在召唤着我。
　　我把自己最后的命运交给了上帝，上帝能给我一个机会吗？
　　梦中，我又回到了以前奋斗过的每一个地方：向路边骑三轮车的人推销保险；出入各个人才市场求职；出版社里拼命地做书赚钱；做货代时疯狂地扫楼；在台球吧里做服务员；每天晚上摆地摊；做报关员的时候被海关和郭大姐骂；去广交会的情景和那场车祸；和印度人讲着不一样的英语，那些订单一个接一个；还有那些外贸证书的考场、英语培训的教室和为外贸工作所做的努力……
　　梦中，我又看见了周笑蕊，我骑着自行车带着她，走在回家的路上，这条路通向我们未来的家，周笑蕊一直在笑，笑得很灿烂；我们一起坐火车，前往西藏，去看布达拉宫，追逐在美丽的大草原上；如果她愿意，我还会带她坐飞机一起去国外，我们之间还有很多约定没有实现……
　　梦中，我回到了小时候，在我最喜欢的夏夜里吃着棒冰，和邻家小朋友一起玩捉迷藏，那种无忧无虑的儿时生活重现在眼前；我看到了爷爷，爷爷坐在那里打麻将，我在旁边等着要五毛钱，吃完东西后又把罪恶的手伸向了妈妈的抽屉，对不起……我还梦到了天堂的小表妹，多么淳朴善良的小女孩，学习刻苦、孝敬长辈，和伙伴们和睦相处，她只是想拥有同龄人一样的童年和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憧憬，却因为脑癌过早的离开人世，请上苍一定要弥补她今生的遗憾。
　　在睡梦中，我已不再刻意强求什么了，我已经竭尽全力。也许只有真正走到这一刻，我们才会明白：只要用心走过这些奋斗的岁月，那么我们完全相信自己能够看淡成功与失败，从容地面对生活的残酷。
　　如果能够醒来，我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去上海找周笑蕊，告诉她：我喜欢你。我已经知道自己的真正感觉了，人在这一刻，比什么时候都清醒，可是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
　　如果还有来世，我一定还会继续坚持着自己的外贸梦想，那些为外贸奋斗的岁月，不仅仅是寻求一份外贸工作，更多的是对梦想的坚持。
　　直到此刻，我才明白那种从小到大伴随着我的不平凡感觉到底是什么，它是希望我能够相信自己，坚强地面对每一个困难，无论生或者死。
　　灯光照耀着我的身体，我安详地睡在那里。
　　在人的一生中，我们每个人都会有自己大大小小的目标，我们也都曾认真地为某个目标而奋斗过，但是我们却经常因为种种原因放弃自己的梦想，试问，我们有没有用心想过：假如我们无限接近死亡，假如我们不再有明天，我们还会害怕什么吗？
　　外面的世界很无奈，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奔波的人们在执着地追寻着自己的梦想，再苦再累，也是一种生活，哭过，累过，坚持下来，才会梦想成真。
　　我的故事永远不会结束，因为那些奋斗的岁月，我们每个人都曾用心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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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心脏手术后遗症

　　眼睛睁不开了，漆黑黑的一片，一直闭着，永远不会醒过来，不会再思考什么，不用再纠结什么，也忘记了尘世的一切喧嚣与争斗，世上从此以后再也没有这个人。
　　我以为我已经不能活着从手术室里出来……曾经，我无数次这样浮想过，每个人都会离开这个世界，只要用心过好生存的每一天就够了。
　　很多时候，外面的世界总是很无奈，即使你拼尽全力，结局依旧让人无奈，我们别无选择，我们不得不把梦越做越小，心中所想的，只是想再看一下外面的精彩是否属于自己，于是，朝着自己的方向走下去，坚持那些珍贵的触动，可是直到坚持到最后，这条路还是无法走下去，我们就要放弃了，就在这时候，上天给了我们重生的机会。
　　终于，在众多医生的努力抢救下，我暂时度过了难关，手术继续进行，体外循环开始、恢复温度、体外循环结束。
　　“石风，手术已完成！”过了几个小时，手术室外的LED显示台发生了变化。
　　慢慢地，我的各项生命体征趋于稳定，进入术后护理，呼吸机辅助呼吸。
　　当天下午五点，手术历时四个多小时后勉强顺利结束，我被护士从手术室推到重症监护室。的确，任何小毛病一旦和心脏扯上关系便充满变数，手术中，我曾一度昏迷，情况紧急……幸运的是，我已经安全度过了生死时刻。
　　我做到了，我没有让身边的人失望，我用自己的意念感动了上帝，上帝没有丢弃她的学生。
　　在接受死亡的洗礼之后，我感恩上苍能够延续我的外贸梦想，我将继续以一个小人物的心态诠释着平凡的感动。
　　在重症监护室，我隐约察觉到自己身上擦满了很多管子，某一刻，我开始有意识了，护士挪动我的身体，好像在给我拍X片，我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时间，什么情况。
　　手指开始缓慢移动，脚也动了一下，尽管幅度很小……
　　手术成功了吗？过了多久了？我在心里问自己，并试探性地回想一些事情。
　　应该还活着，跟上次车祸后的感觉一样，我能体会到自己，我还有意识，我庆幸自己还活着。
　　此刻，我有点兴奋，活着就有希望，活着真好。也许过不了多久，我就能像正常人一样了，能踢球，能做剧烈活动，体质比以前更好了。
　　躺在病床上，我依旧思考着。生存，固然好，更重要的是我们以怎样的一种状态生活，活着，开心着，珍惜着，时刻提醒自己我在过自己的生活，并非都要面对死亡，才能让我们刻骨铭心。
　　想着想着，我又睡着了，手术过后短暂清醒便又沉睡。
　　潜意识中，我感觉到自己很渴，饥渴难耐，这是手术后最深刻的体会。是啊，手术前一天晚上就开始禁止喝水，估计有几天没有直接饮水了，现在是什么时候呢？
　　重症监护室里总共躺着四个人，包括我，大家没有任何动静，都是做完手术不久的。
　　突然，我被一阵锥心的疼痛惊醒，我的下体被扎了一针。
　　“护……士……喝……水……”我艰难地发出了嘶哑的声音，我醒了。我想喝水，我用力表达自己的意思，可是却说不出话来。
　　护士紧凑到我的耳边，我又艰难地说了一遍：“喝……水……”
　　“还不能喝水，时间还没到。”护士利索地回答了我。
　　我用余光撇了一下，墙上的闹钟显示着八点一刻，只是不知道是几月几号，白天还是晚上。
　　“很……口……渴！”我极度渴望，声音却很轻微。护士没有理会我，不知道她听见了没有，不过这不重要，做完手术有规定一个时间段是不能饮水的。
　　我继续艰难地等待着。
　　过了很久，护士拿了一小碗液体，美名曰营养液。久旱逢甘雨，我拼命地允着吸管，可是刚吸了一口，便呛了起来，使劲地咳，越咳越厉害，护士见我这样，便也没敢让我多喝了。
　　我渴着，继续渴着。
　　靠在病床上，我看见自己的身上至少插了四根管子，手上、肚子上、胸前、脖子上，可谓壮观。肚子上面有两根管子，其中一根管子连接着一袋血红的液体，应该是我自己身上的血液。
　　又过了一会，我喝了两口营养液，还是边喝边咳嗽，声音依旧嘶哑。也许是刚做完手术的症状，会慢慢好起来的，希望是吧。
　　在重症监护室待了一段时间后，我被转移到了之前住的普通病房，父母已经等在那了。看得出来，他们也被我身上的管子惊吓到了，还有我瘦弱的身骨，我的体重已经从120斤下降到106斤。
　　听父母说了才知道，手术是昨天的事情，现在是第二天下午两点，我在重症监护室待了不到一天，情况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只是痛苦的经历总让人感觉过得特别漫长，多么漫长的一天啊！
　　手术是结束了，却带来了一系列的麻烦和痛苦，接下来的这些天是我人生中最灰暗的时刻。
　　病人做完手术是允许家人陪护的，但是只能留一个家属。可是，父亲的照料没有母亲细心，而母亲的普通话很不标准，不方便和医生护士交流，无奈之下，父亲只好在查房清场的时候躲在厕所，这样的话两个人都留了下来，所幸每次都没被发现。
　　在普通病房的第一天晚上，我吃了点稀饭粥，仍然不停地咳嗽，讲不出话来，而且老是口渴，却又不能多喝水，因为刚做完手术心脏的承受能力有限。如果情况允许，我一定能够喝完一大桶水，最好是雪碧，那才刺激，这种对水的渴望从来没有这么强烈过。
　　刚开始，我是不能下床的，小便也是在床上解决，尿道被管子插过之后还很不适应，每次小便都是一种折磨，吃喝都要父母喂，声音嘶哑更加大了交流的麻烦，只能借助手势来表达自己的意思。
　　做完手术的前两个夜里，我经常被痛醒，伤口开始作痛，越来越疼，试图强忍，却愈发厉害。值班医生开了两粒止痛药，我吃了之后稍微好点，可还是睡不着，夹杂着咳嗽、口渴，真是太痛苦了。
　　手术后的第三天清晨，除了一系列的不适之外，我还发烧了，虽然这是手术后常见的情况，但却把我折腾的一塌糊涂，体温烧到了39摄氏度，头很痛，伤口也在疼，母亲一直在用毛巾擦拭着我的身体。止痛药效果并不好，护士给我打了一针止痛针，止痛的东西副作用很大，但也没办法。
　　在医院这几天晚上，我和父母都没有睡好，我每隔一两个小时就会渴着醒来，然后母亲会喂我两勺水，或者让我吃点黄瓜或者小番茄之类的。他们还要经常拍拍我的背，让我用力咳嗽，这是医生的嘱咐，为了增加肺部功能。
　　各方面的困扰让我沮丧至极，这些天我的脾气有点大，巨大的压力和打击让我难以承受这些病痛与折磨，也真是难为了我的父母……病痛的折磨让我失去了往日的韧性和乐观，我承认，我还很差劲。
　　医院的辛酸经历，让我想起了沈妮，前段时间，她也躺在病床上，应该和我一样这般无奈，她是否比我要勇敢？我也想起了周笑蕊，要是她在身边就好了，看见她的笑容应该会好点，不对，自己现在这么狼狈，还是独自承受吧。
　　第四天、第五天，每天吃药、输液，一天天过去了，我的恢复情况谈不上多好，反正是这样一天天过来了。渐渐地，我能起床上厕所了，每天还会在走廊里走动一下，只是，我依旧咳嗽，依旧感到极度口渴，说话的声音仍然嘶哑。
　　手术后第五天，张娇给我打了电话，但我没接，我也接不了，喉咙根本无法发音，随后，她又发短信来问我来北京没，我骗她说没来。以我目前的状况，根本无法和她交流，让她看见了，更加难堪。
　　当天下午，张娇竟然出现在我病房门口，太不可思议了，她怎么就知道我来北京了，又知道我刚好在这家医院这个病房。
　　我看着她，笑了，这是我手术后第一次笑，会心地笑了。
　　“就知道你过来不会告诉我的，我只能自己来找你，这家心血管医院是最有名的，想想你应该会来这里，一个个病区找过来，还就真找到你了。”张娇知道了我想要问什么，还是那么聪明。
　　我打开手机的短信界面，编辑了几个字：手术后，喉咙不能说话，谢谢！
　　“恩，你好好休息，一定会好起来的，不用理我。”她仿佛知道了我的难堪。
　　第六天，我接受了手术后的一系列检查，包括B超、X片、心电图等，结果竟然全部都正常了，可是，我自己的感觉并不好，身体还是很虚弱，但不管怎么样，检查报告正常了就好，我的伤口愈合良好，心功能属于一级。
　　这两天，张娇都会来看我，每次都带来了很多水果，还买了一些体育杂志和文学书籍，碰到一些好的文章段落，她会念给我听。
　　手术后一个礼拜，主治医生就让我出院了，尽管我认为自己还远没康复。这是全国最好的心血管医院，病人太多了，所以医院是不会让你长时间在这里疗养的，只要身体情况基本正常，就要赶人，一般手术后一个礼拜就必须出院。出院之后，可以在医院附近旅馆再住个两三天适应下外面的环境，医生是这样说的。
　　至于说话嘶哑和咳嗽问题，我的主治医生每次都说问题不大，过段时间会好的，我估计这些心血管医生也不清楚喉咙问题。出院的时候，主治医生建议我去附近的空军总医院耳鼻喉科看下。
　　在医院的这些日子里，我可谓真正经历了生死苦难，直到出院，我还在承受着较大的痛苦。在这些苦难的日子里，我时常难以调节自己的情绪和心态，面对病痛，我们每个人是那样的无助和悲悯，希望我们今天所承受的痛楚能够使我们更坚强地迎接明日的挑战。
　　出院之后，我和父母又住在之前的小旅馆里。跟医院的病房环境相比，这里的氛围好很多了，毕竟脱离了医院和病房，这个最没有人愿意待的地方，父亲和母亲也该好好睡下了，之前他们都睡在病房的椅子上。
　　出院后的第二天早上，我在父母的搀扶下来到了主治医生介绍的空军总医院，挂了耳鼻喉科专家号。
　　我很费力地来到这里诊断，我的身子很弱，不能多走动，上下车、爬楼梯对我来说都是件很困难的事情。只是，这是北京大都市，全国最好的医院都集中在这里，所以有什么毛病还是趁现在人在这了就看下比较好。
　　诊断结果再次让人失望至极。
　　在做了喉镜之后，耳鼻喉科主任诊断我的症状是右侧声带麻痹，是手术的插管造成右侧声带神经损伤。神经损伤是不会自愈的，只能靠以后左侧声带代偿来发音，医生的意思是：以后恢复好的话说话可能会发出声音，但不可能再有正常人响亮的声音了，只能看左侧会不会代偿了，恢复不好的话可能就这样嘶哑，至于口渴和咳嗽情况，应该也是声带麻痹引起的，目前没有什么药物和仪器治疗，只能继续观察，几个月后可能会稍微好转。
　　这是全国顶尖的耳鼻喉科医院的诊断结果，而且是主任医生做了最专业的喉镜，面对这样的结果，能怎么办呢？小概率的手术失误偏偏让我碰上了，补好了东墙，坏了西墙，而且东墙也不知道是否已经完全补好，而西墙带来的影响是终身的，并难以弥补……难道真的一辈子说不出话来吗？外贸工作不是不能做了吗？周笑蕊怎么办？还有，天天咳嗽多难受啊，这样咳下去伤口会不会很难恢复，还会带来其它影响吗？
　　我已经勇敢地接受了手术，而且一直这样坚强下去，可是一个又一个打击让我开始不敢遥想未来，我只是想公平地靠自己的努力去改变生活，让我身边的双亲和家人过得好点，他们一路陪我来医院很不容易，可是，残酷的现实再次让我低下头来。
　　外面很冷很冷，北京的天空开始飘起了雪花，这是北京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下雪很美，化雪却很冷。
　　我们回到了小旅馆了，在这里住了两天之后，我们带着一大包心血管药坐车回家了，张娇也来送我了，她搀扶着我来到车站。
　　先回家休息吧，把身体养好，如果过段时间喉咙还是这样，我一定会回来找这家医院算账的，这是彻头彻尾的医疗事故，公道自在人心，还有喉镜报告在手。
　　原来，能够想得到的困难是容易克服的，真正的阻碍往往预先无法预料。一切都糟透了，如果还有什么好的话，便是亲情，母亲的好是不用多说的，父爱的关怀从不显山露水，却是恰到好处，在这次的求医旅程中给人以踏实，也很感谢张娇给我的帮助，如果接下来顺利些，三四个月后我会回来复查，希望那时候能健健康康的，好好谢谢张娇。
　　求医的旅途中，一次次的期待换来的不仅是一次次疼痛，更有一个又一个精神上的折磨，我的肩上再次背负了一层难以打开的枷锁。
　　也许，人总是要实实在在经历一些故事，才能逐渐学会长大，相信一路积累的点点滴滴能在往后有所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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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人生低谷

　　经过艰辛的旅途，我们回到了家，温州的冬天比北京暖和多了，回家真好。也许，能够再回来，其本身已经是一种胜利。
　　只是，我的情况依旧糟糕，一路的颠簸更加重了我的痛苦，多走几步路真是太难了，连跟奶奶和妹妹打招呼的力气都没有，那嘶哑的声音透露着我的百般无助，永不停息的咳嗽刺穿我的五脏六腑，对水的渴望变得那么遥不可及，如同上了毒瘾一般，喝水是一种冒险，乞求不要被呛着。
　　手术后，我失落、无奈、颓废，甚至失去了对生活的信心，曾经，我是那么的充满激情，为了自己的外贸目标勇往直前，现在，我的人生一片黑暗，我还能好起来吗？我能继续自己未完的外贸梦想吗？
　　半夜里，当我需要喝水或者上厕所的时候，就打电话给父亲铃几声，他就会过来扶我起床，随后又扶我躺下，口渴和咳嗽让我这段时间的睡眠从没有超过完整的三个小时，胸口的伤痛让我不能独立起床和躺下。
　　每次吃饭的时候，母亲会把饭菜端到我的房间里，我的心脏不能超负荷运转，最好不要经常爬楼梯。只有在这种特定的情况下，我才体会到饭是要一口一口吃，细嚼慢咽，连喝水也要拿着条根一勺一勺喝，食物一旦呛到气管里，那我就真的完蛋了。妹妹削好苹果，耐心地切成一小片，放在我的床边。
　　每天饭后都要吃一大堆药，我已经成为了一个药罐子，药物的味道让我产生厌恶感，到后来一看见药就会产生逆反心理。吃药的时候必须喝一大口水送下去，可是喝这么多水我很容易呛着，喝的少胶囊又会卡在喉咙里，我的吃药经历在一次次痛苦中挣扎，不是被卡住，就是被呛着，从不顺利。
　　每隔四五天，我需要到镇上的医院换下伤口的包扎，北京的医生嘱咐我要换个三四次，防止伤口发炎。当小镇的医生拿掉包扎的纱布时，我第一次这么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伤口，那犹如蜈蚣状的长长伤疤让人触目惊心，我知道，这个伤疤将会伴随我一生，虽会淡去，但永不消失。
　　舅舅姨娘们逐一来看望我，她们都不会逗留很久，生怕妨碍我休息；姑父经常送来了他刚捕的野生乌鲤，这种鱼对伤口的愈合很有帮助。亲戚们都带来了很多保养品和水果，还递给了我们一些慰问金，但这些钱都被父母一一婉拒了。
　　我还是没有告诉沈妮，这些天，她常打电话给我，我都没有接，只是发短信跟她说自己在外地忙着干活，她告诉我她的脚好多了，已经有了知觉，能站立起来。我也没有告诉赵良良我去手术了，他一旦知道的话，胡珍就会知道，那沈妮也知道了。前几天，我和钱渊讲了我做手术的事情，说完的第二天，他就从杭州来到了温州，送了一个足球给我，说是要刺激我尽快康复，继续奔跑。
　　至于周笑蕊，我还是没有她的消息，她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如果身体允许，我肯定会去上海找她，我会坚守那份在生死时刻才明白的情感。
　　面对伤痛和折磨，身体和心理的双重压力压得我喘不过气，我常常无法调节自己的心态，家里人都依着我，他们理解我的痛苦和无奈。人在不如意的时候最能体现这个人的意志和品性，以前我觉得自己在这方面应该不错，但当真正面对时，我却发现自己远没有想象中勇敢。
　　一个人待在房间，打开收音机，依旧是那熟悉的旋律。“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耳边传来了这触动人心的话语，感觉很亲切，很符合现在的意境，努力熬过冬天，我的春天近了吗？我试着大声讲话，但是讲完两三句便开始咳嗽，一大声讲话就会引起咳嗽，我在网上查过我的情况，但是类似病例并不多，没有参考性，谁也不能确定我到底会不会康复，我的春天似乎还很遥远。
　　很喜欢看《士兵突击》，这段时间我又看了一遍，这次，我多了一份感动。也许，只因身处困境才更有共鸣，人们常说，只有在灰暗的时候才能更好地品味生活深处的真谛，真的是这样。
　　《士兵突击》里有两句话特别振奋人心：活着就是做有意义的事，做有意义的事就是好好的活着；还有一句是：不抛弃，不放弃。我觉得这是对困难、对人生最好的诠释，我在用心鼓励自己：好好活着，不要放弃。
　　虽然有这么多不如意，但毕竟我还活着，活着就有希望，相比其它人所遭遇的噩耗，我的这些病痛是不是真的那么难以克服和消除呢？
　　时常会提醒自己：我在过我的生活，逝去了就什么也没有了，好好珍惜。然后，闭上眼镜，现在就闭上，安静地，开始浮想这样的意境：会有一天，这个世界没有了我……有点后怕。是的，生活需要这样的思考，我们才会更好地审视自己。
　　抬头仰望，原来天空还是那么的蓝。
　　一天又一天，将近一个月，我的伤口在慢慢恢复，能自由走动了，也会爬爬楼梯，加强活动量。一个月后，我发现自己可以不用经常喝水了，半夜里也没那么口渴，对水的渴望不再强烈，有两个晚上都是一觉睡到天亮。心脏手术的后遗症似乎已经消除了一个，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每天早上起来，我发现自己的声音相对来说比较响亮，随着一天的进程逐渐变得嘶哑，于是，我学会合理地安排自己说话的次数和强度，我还发现，说出声响的讲话会引起咳嗽，但如果是轻声的发音就不会引起咳嗽，这种类似悄悄话的声音对近距离的交流是没问题的。没有科学的佐证，我只能依据自身情况捉摸并调整着。
　　早上十点和下午三点左右，我会在门前的小路上来回走动，伸展下筋骨，做深呼吸……这些活动有利于心脏功能的恢复。漫步在熟悉的乡间小路上，遥望前方一片片宽广的田野，好想身体快好起来，再去这希望的田野上打泥仗、捉泥鳅、烤番薯、烧稻穗根、烟熏老鼠洞（小时候够坏吧）……我们这一代人都曾拥有那些不尽相同却感动自我的童真记忆，任凭岁月如梭，真挚情感永存，相信会有很多很多人像我一样渴望追忆那些逝去的童真往事，不断回味那些美好的少年时光，当我们伤心、失落、无助的时候，这些曾经共同的回忆能让我们感受到生活的希望、曾经的梦想、世间的关怀和乐趣，让浮躁的我们和这个都市包括农村都得到更多的安静。
　　过年前几天，赵良良来我家找我，他看到我虚弱的样子才明白我前段时间为什么不接他电话，我只好向他如实讲述了我这一个多月来的经历，交流过程中，说几句，然后又写几句，真是有点搞笑。一天后，沈妮打电话给我，她哭了，电话那头，她问这问那，一直安慰着我。我就知道，赵良良的嘴巴是守不住秘密的，估计胡珍一哆嗦，他就什么都坦白交代了。
　　春节即将来临，今年春节，还会有属于我的快乐吗？
　　冬去春来，新的一年，新的开始，等待我的是新的挑战。
　　新年给人以新的希望，我又何必那么悲观的，虽然不能放烟花，但还是能享受星空下五彩缤纷的美丽，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一定会好起来的。
　　大年初一，我在赵良良的陪同下，来到了沈妮家，这是我回家后除了换药外第一次出门。走进沈妮的房间，我看着她，她的脸色好多了，像没出事前那么楚楚动人，我想说很多话却不知从何说起，我的声带和喉咙都不允许我面面说来。车祸已经过去四个多月了，她还是主要靠轮椅活动，偶尔的起身小走两步并不能代表什么。她没好，我也没好，同是天涯沦落人，遭遇了各自的不幸，也许，我好了，她也就好了，这是我们彼此共同的心愿。
　　初三，钱渊和小辛来我家看我，她们俩穿着情侣外套，洋溢着新春的快乐，越来越有夫妻相了。
　　“哥们，你快好起来，还要当我伴郎呢！我和辛辛要结婚了！”钱渊笑得很甜蜜，还是那么爽朗。
　　能再肉麻些嘛，还辛辛，以为是猩猩呢，多少顾忌下我这个病人的伤感啊。
　　“恭喜！”我尽量不多说话，免得又要引起咳嗽。
　　“石风，你别理他，你还是先照顾好自己的身体，会慢慢好起来的。”小辛边说边瞪了一下钱渊。
　　我笑了笑，然后点点头。
　　“你有笑蕊的消息吗？”我艰难地对小辛说完这几个字，然后忍住不咳嗽。
　　“没有，她停机了，好像也没上网，如果有消息我一定会通知你的。”小辛摇摇头。
　　我再次点了点头，心里很失望。
　　“你少说话，或者不说话吧，我们说话就可以了。”小辛接着说道。
　　“我和小辛准备今年去领证，然后在她家和我家两边都简单地摆下酒席，也可能集中在一起办，暂时就把窝定在杭州吧，明年七月就在杭州居住满五年了，到时候申请下经济适用房，虽然我当上了销售主管，但是工资也就那样，短期内想买商品房是不现实的。”钱渊在跟我谈他的终身大事，讲着讲着又看了看小辛。
　　“上次陈丽敏跟我说，她要在这个过年订婚，到时候会给我们寄糖吃哦，听说她老公是一名公务员，比她大五岁，开本田商务轿车的。”小辛开心地说。
　　我一直坐在那里听他们讲，这种想说话却又不得不忍住的感觉是十分憋屈的。
　　钱渊和小辛一路走来，到现在即将结婚，组成一个真正的家庭，是不容易的，一个是山东人，一个浙江人，南北相距数千里，小辛还比钱渊大一岁。我想，正是因为两个人的简单和对感情的执着让他们的爱情能够一直走下去，相信这样的感情是珍贵而又持久的，希望他们能够白头偕老。
　　我没有和他们多聊别的，也不能和钱渊像以前一样侃侃而谈了，就我目前的状况，大家的聊天是不会很开心的，也增加了我的负担。当然，也很感谢他们小两口陪着我打发无聊，我在心里祝福他们一直快乐着，如果我身体允许，到时候肯定会做他们伴郎，他们携手走过的路，我见证了最多，也比较有发言权，我和他们每个人都有着深厚的友情。
　　正月里，我没有像往年一样出去拜年，出去了，只是徒增伤感而已，也破坏了亲戚朋友相聚的雅兴。
　　这些天，北京医院开的药吃完了，已经吃了一个半月，终于可以摆脱那恶心的味道。我去诊所里买了一些止咳的药水，希望能对自己的咳嗽和声音有些帮助吧。
　　每天醒来，我最大的希望就是自己不要再咳嗽，十分钟、半个小时，已经一个小时没咳嗽了，“喀、喀、喀”，最后，还是咳嗽了。
　　病痛还在继续折磨着我，没完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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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客串翻译

　　日子一天天过去，时间推移得越久，我越担心，以后的声音会不会就是这样呢，还要一直咳下去？
　　喝了一些止咳的药水，效果都不怎么好。病来如山倒，去病如抽丝，面对疾病，我们无可奈何。
　　眼下，我只能退一步想了，希望咳嗽的毛病快点好，这样长时间咳嗽真的很难受，就差把肺咳出来了，至于声带发音的问题，如果真的像医生说的那样，我也只有认命了，人的一生，大大小小的意外，不由我们不接受，接受现实，生活会开心一些。
　　手术两个月后，我开始为以后的工作担心，要是一直这样下去，我不可能再做外贸了，没有谈话，没有交流，外贸不可能做得好，充其量只能做外贸助理，不，做助理的难度也很大。我在网上搜索过，像我这样类似哑巴的人可以做服务类工作或者流水线的生产，再好点，可以做技术类和翻译类的工作，或许，我可以开一家网店，也可以在eBay网上卖东西给老外，或者学好英语做一名文字翻译。在最困难的时候，我依旧想着外贸。
　　上帝在关上一扇门的同时也会为你开启一扇窗，这个定论在历史的长河中不断上演，音乐家贝多芬是个聋子，天才小提琴演奏家帕格尼尼是一个哑巴，伟大诗人文学家弥尔顿是瞎子，被称为“世界文化史上的三大怪杰”的三个奇人，居然一个是聋子，一个是哑巴，一个是瞎子，我想，我也会有办法书写属于自己的故事，不求流芳百世，但求生存。
　　“我行的，我真的行的，我是真的一定行的！”早上，我又开始这样的呐喊，声音虽然轻微，但仍然亢奋有力，当然，我是不会过分激动的，身体还在调养阶段。四年前，我靠这样的呐喊支撑着一路走来，四年后，我渴望这样的呐喊能够战胜病痛。
　　在床上躺了两个多月，我已经能靠自己自由起床和躺下了，会做一些轻微的活动，脑子也该转起来，我是闲不住的人，越闲着压力就越大。稍微有点精力后，我开始研究怎么开好一家网店，这是我一直想做的事情，之前摆地摊的经历和义乌之行让我产生了很多想法，现在是付诸行动的最好时机，我会在身体状况允许的情况下简单经营。另外，我继续看一些英语书籍和杂志，在我内心深处，外贸的目标一直没有消停，就算我真的不能大声说话了，我会去做外贸助理的；看英语原版书籍，是想朝业余的英语文字翻译方向发展，这是一条后路，虽然很难，但是为了生活也没办法。
　　钻研了一个多礼拜，我的第一家淘宝店“母婴天使”正式成立，店面图片优美，产品数量已过百，不过，这是一家皮包网店，里面的所有产品都是没有现货的，只是在长三角地区一些信誉比较好的淘宝店里套取过来，然后加一点价格放在自己的淘宝店里卖。我是这样谋算的：这些商品都是顾客购买率比较高的，在淘宝上名列前茅，我把这些商品集中起来开了这家店肯定有市场，顾客从我这里买，我再从商品的货源店拍下来直接发货，不需要我自己打包和发快递，省事省力，而且我套取的网店都是钻石皇冠级别的，信誉好，商品的质量有保障。
　　我为自己的这个小聪明得意了好些天，不断上传时下热门畅销商品并精心编辑，可是很多天过去了，依旧无人问津。仔细深究，应该是我的店没什么信誉，顾客很难信任我，大家对母婴用品又特别谨慎，还有，母婴产品的竞争很激烈，我没有货源和价格优势，这是本质的弊端，这种皮包代理的形式，小打小闹还行，但要想做大做强是不现实的。当然，这次的尝试只是小试牛刀，对网店的钻研，我一直没有停止，电子商务是未来发展的趋势，我会继续关注和研究，这是我未来职业规划的一条重要道路。
　　生病的这些日子，我在床上看了很多本英语原著，包括《飘》、《人性的优点》、《圣经》等等，不仅加强了英语阅读和应用能力，还提高了自己的综合阅历。这是生病的一点好处，我能够静下心来好好阅读书籍。
　　我还试着把书架上的那本罗纳尔多自传翻译成英文，我喜欢英语，喜欢罗纳尔多，所以翻译他的自传是一种乐趣。有人说，他是集身体、技术、力量、速度、爆发力、柔韧性、霸气、冷静于一身，专门为足球打造的人，他就是“外星人”罗纳尔多，他靠自己的天赋和努力从贫民窟走了出来，获得了无数荣誉，他善良、坚强、不放弃，不过也具备男人花心的缺点……我把这些文字一一翻译，翻译过程中，依托着对这个人物的熟悉和喜欢，我更加牢记了很多词汇和句式，这是学习和兴趣的一个结合点。
　　躺在床上，看着自己翻译的罗纳尔多自传英文版，我想起了那些关于足球的青葱岁月：还记得年少时几个小毛孩在空地上围着一个足球瞎跑；每个夏天的傍晚和邻居的玩伴一起踢着纸团做的球；第一次穿着巴西9号队服在球场上正式比赛；每个周末的凌晨熬夜起床看欧洲联赛，“银河战舰”引领着一个时代的潮流；大学联赛的第一个进球；还有在北京的那次踢球，那次之后，我还能有机会继续驰骋在绿茵场上吗？工作之后，我已经不再是男孩，我长大了，足球作为一种娱乐爱好，不该占据着我很大的比重，但它注定伴随一生，快乐一生，那件还只有四颗星的9号球衣成为我的挚爱，至今保存完好，这是我的永久记忆，罗纳尔多也是很多70、80后的美好记忆……一个人能有自己的兴趣和追求真是一种幸福，这些逝去的青春记忆将指引着我一路走向前方，真想快点爬起来，继续奔跑，继续追逐远方的球门。
　　我尽量让自己忙碌起来，转移注意力，劳逸结合。我的体力在一天天恢复，我的咳嗽好像没那么频繁了，这些良好的转变是在不知不觉中产生的，我才明白，我的心脏在这些后遗症中起着关键作用，心脏机能逐渐恢复正常，那么全身的供血和体力也在加强，我的咳嗽和声音就自然而然地有所好转。声带麻痹是不争的事实，但随着心脏逐渐恢复正常，各方面都在变好，这是不幸中最大的惊喜。
　　身体逐渐恢复后，我常去看沈妮，她是没办法过来看我的，只能我去找她，她的问题更需要朋友的鼓励和帮助。医生说她要在适当的条件下多走走，对双腿的知觉恢复有帮助，慢慢地，沈妮从轮椅上站起来，一小步一小步向前走，赵良良和胡珍在两边保护着，小柔在前面看着她，沈妮每次都能比上一次多走几步，小柔离她越来越远。有时候，我也会和他们小聊几句，运气好的话就不会咳嗽了，但是聊得时间长了，声音就会逐渐变得沙哑，中气明显不足。
　　这天，我接到了以前工程公司张经理的电话，他告诉我公司团队在攻克几个东南亚大项目，希望我回去帮他，我婉拒了。以我目前的身体状况，根本不足以胜任这份工作，就算我以后正常了，我也不会再回去，是的，我已经不可能再背井离乡去做所谓的单证主管了，每个人在不同时期的定位都已不同。
　　过了两天，张经理又联系我让我协助团队投标，主要是和一个英语专业八级的小李合作翻译招投标文件，张经理说，只要在家里办公就可以了，让我帮助是因为我熟悉文件中的国际贸易版块，对企业的过往国际承包工程资质和贸易运输流程极为了解。其实，我明白，他在短期内很难请到临时工。
　　我答应了，毕竟张经理是一个好领导，可以为之服务，另外，我现在没事可做，轻微的文字翻译工作我可以胜任，不会经常涉及到言论，对自己的发展也是有好处的。
　　离手术已经过去三个月，身体的功能基本上恢复正常，除了一些重体力活还不能干外，已经能够从事一般性的脑力活动和轻微体力活动，所以，我在这时候从事翻译工作并没有问题，只要自己协调好，完全能在身体和工作中追求平衡，甚至相互促进，有利健康。
　　这个印尼项目的招标文件总共有318页，纯英文字数7万多，加上各式各样的字符数总共有30几万。招标文件分为招标程序、招标人要求、合同条件及文本三大部分，我主要负责第三部分，翻译一些合同条款，并根据这些条款制作相对应的投标条款，重点把关交期、包装、运输、付款等内容，还有第二部分中的投标人资质认证、资料表等等。小李会把她翻译的东西给我看，让我更加全面地了解整个文件，她也会向我请教一些锅炉专业名词和包装描述，在与小李的合作交流中，我从她身上学到了很多，毕竟人家是英语专八。此外，我还用英文描述了之前两个国际工程项目的进展、我司的优势与从中汲取的经验，这些都将作为投标的重要组成部分。
　　话又说回来，这种类型的招投标哪会真这么严格，与其说投标，倒不如看谁的人脉和公关做到位了，我们所做的文件只是例行公事，真正成不成还是要看领导群们的底蕴。如果涉及到真正意义上的招投标，这个国际工程界的小公司显然还不够资质。
　　这个招投标文件翻译总共持续了两个多礼拜，我尽量按照自己的节奏在身体不太累的情况下用心忙碌着，这是今年的第一份工作，也是我心脏手术三个月来的第一份劳动，姑且也算是我在外贸职场中另一个工种的客串，没有任何刻意，只是某种巧合，这意味着我的外贸梦想再次起航。
　　招投标文件翻译完后，我发现自己不怎么咳嗽了，天哪，生活真是奇怪，人体的器官真是妙不可言，北京的专家医生说我以后很难大声讲话，但是现在我已经逐渐恢复，稍微说大声点也不会咳嗽，也许是左侧声带代偿了，我庆幸着。
　　一个月后，工程公司顺利地签下了这个印尼合同，合同金额600万美金，随后，张经理付了我3000块佣金。这3000块应该也有后续作用，即使我不会再来这里工作，新人在工程外贸的很多方面还是需要我指导的。不过我肯定，如果没有签下这个合同，张经理还是会给我佣金的。
　　想不到，能在养病期间赚到一笔钱，更重要的是，精神上得到的财富是无法估量的，只是，不知道会不会影响身体，真正用心做起事来，有时也难免未顾忌到自己的身体，我花了很多精力在翻译工作上，这对身体的影响是一把双刃剑。
　　生病的这段时间，我的英语水平得到了质的飞跃，这些阅读和翻译经历确实对提高我的英语综合应用能力有着莫大的帮助，现在再去看一些英语书籍和杂志，发现没有以前那么抽象了，那些语法和句式也更加容易理解，如果以后还能接着做外贸业务，对商务函电和口语沟通也会产生很大的推动作用。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已经不咳嗽了，也能正常说话了，只要不长时间大声说话都没关系，两个毛病同时产生，又好像同时消失。更令人兴奋的是，沈妮能走路了，半年多来，她依靠着自己的顽强意志，克服疼痛，每天进步一小步，直到现在能连续走几分钟路。说起来，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的意外，我自己都有点不大相信，人生充满着太多的不可思议，不幸的事情接二连三，一个个看似不可能的美好奇迹又接踵而至，希望以后的心脏都能健健康康，左侧声带也能够承担起更多的义务和责任。
　　这几天，王德经常打电话给我，他是我的大学同学。
　　“我在上海开五金店一段时间了，有一间二十几平米的店面，现在生意很忙，想叫个人过来帮忙，老同学有兴趣不？”联络了两天后，王德开始谈及开店请人的事情。
　　“你为什么找我？”我很奇怪，毕业四年来我们都没联系过。
　　“都是老同学啊，需要为什么吗，也谈上不上请人，如果做得好，以后大家分红，你可以先过来看看。”他貌似很有诚意地说。
　　“这个……”我又开始了思考，王德讲得这么好，也合乎情理，我认为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我是喜欢做生意的，而且一直有这个想法，先去看看也没什么损失，还有一个关键因素，我想去上海找周笑蕊，去王德那里也有个落脚点，一举两得。
　　“好吧，这边我准备下，半个月后去上海找你。”鉴于同学一场，我没考虑到其它因素就同意了。
　　“还要半个月啊，这边很忙！”他着急地说道。
　　“那我尽量快点把，”我细算着，“大概一个多礼拜吧。”确实不能再快了，我还要先去北京复查身体。
　　不管以后的身体和声带会怎么样，至少现在，我能自由活动了，我能说话了，我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我可以去北京复查，也可以去上海找周笑蕊了。北京！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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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北京转上海

　　生活的转变总是在我们不知觉的情况下悄然发生，不管好或者坏，不容我们拒绝，这种强势毫无道理可言，却也极大地磨练了我们的心志。在历练中，我们长大了，我试着不再回忆伤痛与折磨，即使我永远不会忘记那长时间痛苦的挣扎，就当是生活赋予我们的另一种调味剂，苦乐酸甜，生活才可以称得上生与活。
　　在驶向各自梦想的旅程中，有时，我们有意或者被迫停止了前进，我们感悟世事无常，我们痛彻心扉，风雨过后，我们又能否及时调整心态，继续掌舵远航？风雨后的轨迹总是会发生很多微妙的变化。
　　做完手术已经五个多月，从寒冷的冬天来到了炎热的夏日，经过一百五十多个日日夜夜，我的体力已经和手术前差不多，心脏手术的后遗症也在逐渐消失，是该出去走走了。
　　我背上了行李，前往北京复查，北京医生说做完手术三到六个月后要来医院复查。我的心中还隐藏着一个情结，北京之行后，我会前往上海，去王德的五金店看看，更为找周笑蕊，虽然我不知道她在上海的具体位置，但我相信只要下定决心，一定能够找到她。沈妮的脚已经好很多了，基本的生活起居是没问题的，这也消除了我的后顾之忧。
　　几个月前，我以为自己已经没有能力单独远行，现在，能够独自一人背着行李继续起航，心中感慨万分。我拒绝了父母的陪伴，在一个安静的夏日夜晚，坐上开往北京的汽车。
　　第三次来北京，这次的心情比以往两次要舒畅很多，这是一个人的轻松与自在，也是经历生死时刻后的舒心和重获新生的畅怀。我提前知会了张娇，告诉她等我复查完之后和她一起出去玩，这次应该是我请她吃饭了，好好谢谢她。
　　到了北京，我住进了招待所。第二天，我挂了一个普通号，照例做了各方面的检查，几天后，检查报告出来那天，我在凌晨三点排队挂专家号。这里的人还是这么多，从不间断，有小孩的患者，也有很多老年患者，他们很多来自农村，没有什么钱，满怀期待却又十分艰难地来到这里，只为自己或者亲人能够重获健康，对于他们的遭遇，我深有感触，在挂号和就医流程方面，我尽量多跟他们说说。
　　专家医生看了我的检查报告，平淡地告诉我：“你的各方面数据都挺好，心脏功能属于一级，手术对你的改善是很成功的，你已经正常了，该干嘛就干嘛去。”
　　“那对以后结婚生孩子有影响吗？”我还是存有顾虑。
　　“没有影响，你已经是一个正常人了。”医生用很肯定的语气对我说。
　　“那能做剧烈运动吗？比如足球比赛。”我继续问他。
　　“一般性运动是没问题的，你可以平时跑跑踢踢，打下篮球肯定是可以的，如果一定要参加激烈的比赛，问题也不大，当然，我不是很建议你参加剧烈比赛。”听我这么问，医生又解释得很保守。
　　医生都是这样，他们不可能打包票你一定会没事，他们也不会这么说，他们只是把最坏可能遇到的情况说给你听。
　　离开门诊室，我拿着报告来到我手术的病区，找到了我的主治医生。
　　主治医生听到我响亮的声音很高兴，边看报告边说：“你现在的声音恢复得不错，应该没事了，咳嗽怎么样？”
　　前段时间，父亲打过电话给这个主治医生，谈了我声音嘶哑和咳嗽的问题，这之后，主治医生对我们明显关心了很多，经常发短信给我。
　　“声音还好，但是说久了还是会嘶哑，偶尔还会有点咳嗽。”我把问题说得糟糕些，留有余地，毕竟是他们医院的失误，导致我几个月的痛苦。
　　“你的检查报告很好，已经恢复正常了，不错！”主治医生仔细看完后说道。
　　“平时要注意什么吗？”我又问医生同样的问题，我需要不同医生肯定的答复。
　　“基本上你已经是一个正常人了，现在恢复得很好，心包没出现积水，肺部影像也挺好，这些日子还是要注意不要感冒，就算感冒了也要及时吃药，防止感染，多吃点营养品，看你瘦成这样。”医生轻轻拍了拍我的侧臂。
　　“那我以后还要来检查了吗？”
　　“原则上，你最好过一两年再检查下，然后时间跨度慢慢拉长，这次复查完后，下次到你们省内大医院检查下就可以了，没必要再来这里检查，因为感觉都正常的话就没多大关系。”主治医生详细解释着。
　　“你放心，你已经好了，有什么疑问随时都可以联系我。”主治医生又补充道。
　　主治医生详细讲述着，比以往多了一份耐心，临走前，他还对我说：“我会照看你一辈子的。”
　　这句话让我很感动，我想这是他对我手术插管意外的一种愧疚吧，不可否认，他确实是一名非常好的外科医生，是他的精湛医术让我获得了新生，我应该感激他，即使这只是他做医生的职责，我也付过了巨额的手术费；至于手术的后遗症，现在基本上恢复了，虽然不可能像原先一样好，但影响已经很小，就忘了那些痛苦吧，多一些包容，对自己、对别人都是一种解脱。
　　检查完后，终于可以彻底放轻松了，我向家里汇报了好消息，然后打电话给张娇，约她出来玩。
　　在必胜客吃过晚饭后，我和张娇游荡着天安门广场。宁静的夏夜，偌大的广场，复查后的好心情，这会是若干年后对夏天的又一个美好记忆。
　　“明天，我要离开北京了，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来这里，我的身体已经好了。”我展开双臂，深吸了一口气。
　　“明天什么时候走？”张娇停下来问我。
　　“明天下午，从北京去上海，去看一个朋友，然后再回家。”
　　“以后可以来这边看我的啊，呵呵！”她微微一笑。
　　“恩，可以的。”我的心情是复杂的，一方面很喜欢这个美丽的大城市，另一方面又希望自己不要再来，就算来，也绝不希望是身体的原因。
　　“你想去哪里玩吗？北京有很多好玩的地方，故宫上次去过了，还有长城、天坛、北海、香山、颐和园、圆明园等等。”张娇介绍着。
　　“要不明早我们一起去鸟巢玩吧，怎么样？”我想了一会，然后说道。本来我是想去长城的，但是时间应该不够。
　　“好啊，我也没去过那里。”张娇高兴地说。
　　我们在天安门广场逛了很久，累了，便席地而坐，时而微风吹来，带走些许热意，凉透心底，我们又谈起了在出版社的那些职场岁月和芝麻琐事，听她唱那悦耳的歌曲，我们在一起的大部分时光是快乐的。十点多，我们赶上了最后一班地铁各自回去。
　　第二天早上，我提早来到鸟巢买好了两张门票，坐在广场的钢铁栏杆上等张娇，这里的栏杆座位也设计得那么新颖独特，边上的很多建筑都是奢华无比，前面的水立方更是让我大呼过瘾，比电视上看到的宏伟多了。鸟巢和水立方一圆一方，一个阳刚，一个柔美，交相辉映，在视觉上极具冲击力。
　　九点多，张娇来了，看得出来，她是精心打扮过的，穿着一件粉色吊带连衣裙，配以黑边框时尚大墨镜，还有她那标志性的高跟鞋，明星范十足，摘下眼镜，双眼在假睫毛的衬托下很迷人，也许是就要分别了，今天的张娇看起来比以往更加漂亮。
　　介绍下鸟巢，按照官方术语：鸟巢是第29届北京奥运会的主会场，位于北京奥林匹克公园内、北京城市中轴线北端的东侧；建筑面积25.8万平米，用地面积20.4万平米；2008年奥运会期间，承担开幕式、闭幕式、田径比赛、男子足球决赛等赛事活动，能容纳观众10万人，其中临时坐席2万座；奥运会后，可容纳观众8万人，可承担特殊重大体育比赛、各类常规赛事以及非竞赛项目，成为北京市提供市民广泛参与体育活动及享受体育娱乐的大型专业场所，是全国具有标志性的体育娱乐建筑。
　　鸟巢雄伟的建筑结构让我们瞠目结舌，许多看过鸟巢设计模型的人这样形容：那是一个用树枝般的钢网把一个可容10万人的体育场编织成的一个温馨鸟巢，用来孕育与呵护生命的“巢”，寄托着人类对未来的希望。
　　整个体育场结构的组件相互支撑，形成网格状的构架，外观看上去就仿若树枝织成的鸟巢，其灰色矿质般的钢网以透明的膜材料覆盖，其中包含着一个土红色的碗状体育场看台。在这里，中国传统文化中镂空的手法、陶瓷的纹路、红色的灿烂与热烈，与现代最先进的钢结构设计完美地相融在一起。
　　整个建筑通过巨型网状结构联系，内部没有一根立柱，看台是一个完整的没有任何遮挡的碗状造型，如同一个巨大的容器，赋予体育场以不可思议的戏剧性和无与伦比的震撼力。这种均匀而连续的环形也将使观众获得最佳的视野，带动他们的兴奋情绪，并激励运动员向更快、更高、更强冲刺。在这里，人，真正被赋予中心的地位。
　　当然，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我们这些外行人不会知道这么多本质的东西，我们只是看看热闹，知道鸟巢是2008年北京奥运会的主体育场，这里曾经聚集着全世界无数的明星和政要，这里曾经无比辉煌，我就想来这里感受下，更关注的是这里的体育意义，仅此而已。
　　我们逛了不到两个小时就出来，每层仔细欣赏下来也差不多了，这次游玩没有上次在故宫尽兴，纯建筑的欣赏，没有太多的解读和历史底蕴，太乏味了，如果能有什么比赛或者演唱会，加上鸟巢特有的建筑格局和独一无二的体育场地位，应该会有趣很多。
　　正当中午，天气太热了，酷暑难耐，我们躲进了星巴克咖啡馆，点了两杯咖啡和几块蛋糕，就在这里待着吧，懒得出去吃饭了，等会，我就要去坐火车了。
　　这里很凉爽，气氛也挺好，没有喧嚣和烦躁，似乎又比必胜客高了一个档次，不对，不是档次的问题，而是另一种气息，一种安静舒适的氛围。
　　“你最近相亲怎么样了？”我挑开了感情的问题，以后肯定很少有机会这样面对面聊天。
　　“呵呵，一般吧，看了几个，有一个男的对我印象不错，一直主动找我，我们出去吃过一次饭。”谈起这个男的，张娇也并不来劲。
　　我和张娇小声地聊天，我的对面坐着一对青年老外，我和那个帅哥相互笑了笑。
　　“那你感觉他怎么样？”我问张娇。
　　“还好吧，挺老实的，在中关村那做计算机软件方面，30岁了，不怎么爱说话。”
　　“做技术的比较靠谱，要是他不错，双方多接洽下，男的不一定要很会变花样，过日子还是找一个踏实的比较好，太帅或者油腔滑调逗你开心的，可能并不会持久。”我在述说着自己的观点。
　　“恩，我会注意的，你怎么样了？”张娇反过来问我。
　　“我啊，马马虎虎，家里也给我介绍了一个女孩，还不错，但是我心里已经有心仪的对象了。”我有所交代，但又有所隐瞒，个中情感过程，太复杂了，我不准备跟张娇慢慢讲述全部。
　　“恩，喜欢一个人就要好好把握。”张娇没有追问。
　　“我会的，你也是，一定要过得开心点，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随时找我。”
　　“要是以后嫁不出去了，是不是也可以找你帮忙呢？”张娇瞪大眼睛看着我。
　　“呵呵，可以啊，我会介绍好男人给你的，我家隔壁有个养猪的帅哥还没结婚，现在养猪的很吃香，专家也说过，碰到个养猪的，就嫁了吧。”说完这些话，张娇笑了，我也笑了，此刻，我们已经没有以前的感情隔阂了，笑得如此随意。
　　欢声笑语中，让我想起了一个经典的对白：多年以后，如果你未嫁，我未娶，我们是不是可以走到一起呢？
　　下午两点，我们在咖啡馆门口分别。我走了，没有让张娇送我到车站，这种离别的情景太难受了，大家都潇洒些吧。
　　即将告别北京，从这里转向上海，再见了，张娇。
　　努力向前走，告诉自己不要回头，却还是忍不住回头看看，原来，张娇早已回头驻足在那里；相视而笑，莫逆于心，试图强忍住不让那一滴眼泪掉下。
　　“我能不能抱一下你？”前方的张娇哭喊着。
　　我使劲忍住自己的眼泪，快步往回走，一把抱住了张娇，用力抱了三秒钟后，我松开了手，转身后，绝不再回头了，心里好难受。
　　挥挥手，不要再纠结于曾经的那些岁月，逝去的往事，逝去的人，拥有曾经就已经够了，我们留恋的也只不过是那些曾经，她们也会恋爱，她们终将结婚，她们最后成为人母，我们是不是还会担心她们是否经过慎重考虑，她们是不是也累了，以后会过得好不好？而自己呢，不见得比她们好。
　　再想想，其实，曾经对彼此来说并非都很快乐，我们是不是一厢情愿地扭曲了回忆？都不管了，随风飘去，顺其自然吧，分别后，我们不再过分伤感，诚心祝福，能力范围内又在对方的诚挚意愿下尽自己所能，然后，我们有自己的生活，仅仅珍惜现在的生活，为以后努力，以淡然看待往事，原谅那些错误和幼稚，以淡定的心态追求自己想要的，我想我们都会幸福的。
　　再说两声再见，再见，北京！再见，张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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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误入传销

　　跟随大部队的脚步，我挤进了火车，按着号码一排排数过来，我幸运地坐在了窗户边，这是最好的位置，不仅可以欣赏窗外的风景，还可以把手放在窗台的空隙处，增加空间，睡觉更舒服，也远离了过道人来人往的影响。我反复验证过，坐在窗户边的位置通宵坐火车可以大大降低疲劳度。
　　“同学，要是火车不晚点的话，我明早八点左右到达上海站。”我提前发短信告知了王德。
　　“好的，明天我去上海站接你，我已经帮你安排好住宿了，放心。”他很快回了短信。
　　这同学真好，不仅介绍门路，还帮我安排了住宿，谢谢了。
　　坐在火车上，不经意间，又嗅到了那种熟悉的火车气味，只是在夏日炎热的天气下，变得稍微有些难受。打开方便面包装，灌入热腾腾的开水，放进半包调味料，我美美地享受了一顿晚饭，然后吃点饼干和豆腐干，准备鏖战通宵。在我看来，火车和方便面像是情人，如影随形，而且总是协调得那么完美，不过，情人终归是情人，难登大雅之堂，常吃泡面可对身体不好。
　　我边上是一位中年大姐，还有一个小男孩，是她的儿子，她们去上海转车；我的对面是两个女大学生，放暑假到上海玩；斜对面最边上是一位大叔，北方口音，在上海做小生意。坐火车时，你附近的人直接影响着你的旅途快乐程度，他们也会增长你的见识。
　　“大哥，你吃瓜子吗？”对面的一个女生朝我递来了某牌子的香瓜子。
　　“不用了，谢谢！”我礼貌性地回绝了她，然后打量了这两个女生，有点成熟，不像是大一大二，估计快毕业了，长相还是比较面善的。这种场合，我是不会接过任何人的任何东西，哪怕对方是一个美女。
　　“小朋友，你吃吧？！”女生又把瓜子递向我边上的小男孩。
　　“妈妈说不能随便要别人的东西，那个叔叔也不吃，我也不吃，谢谢姐姐！”小男孩的回答字字清晰，我们大家都笑了。
　　让我无语的是，小男孩叫女生是姐姐，叫我却是叔叔（在学校，小孩子叫我们哥哥姐姐，在社会，小孩子叫我们叔叔阿姨），一个七八岁的小孩何以有如此敏锐的眼光，事实上，我比那两个女生大不了两三岁的。
　　“你叫什么名字？我叫叶小华。”对面另一个女生朝这边说道。
　　“你在问我吗？”我转了转头，刚在想事情没注意她在和谁说话。
　　“是啊！”她点了点头，递瓜子的女生在边上发笑。
　　“哦，我叫石风。”我平淡地回应。
　　“要不大家打牌吧，打发下时间。”叶小华提议。
　　随后，我、两个女生，大叔、大姐，五个人一起在火车上打双扣，谁输了退下，轮流休息，大家并不认识，却玩得不亦乐乎，在玩乐中，时间过得很快。
　　天气很热，也很干燥，不知道喝了多少水，衬衫湿了又干，干了又湿，走道上的人熙熙攘攘，他们很多人只能坐在地上，有些人趁机往边上的位置蹭一点坐坐，大家也都会挤出一点空间给他们坐，对于旅途的艰辛，我们都能理解。
　　趴了几个小时，突然被对面女生的脚踢醒了，迷糊中听到一声对不起。睁开眼睛，天已经亮了，手麻麻的，桌上还有一些口水，连忙挡住擦掉。
　　将近二十个小时的车程后，火车到达了上海站。火车是晚点一个多小时到站的，中国的长途火车晚点两个小时内都算是正常的，这点，我经历多了，有心理准备，只是苦了王德，估计他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下火车前，我们五个人分别交换了联系方式，以后有空的话可以常联系，这是旅途中的缘分，闷热却安逸的夏夜，或远行，或回家，大家有幸能在火车上短暂相逢并共度一晚，就已经是朋友了。
　　终于又来上海了，应该很快就能见到周笑蕊，我能感觉到她就在附近，这种久别重逢的场景一定足够惊喜。
　　走出火车站出口，我看见了王德，四年没见了，有点陌生，但是轮廓还是熟悉的，他留了长发，瘦了很多，记得大学时他是一个小平头，蛮胖的。
　　“不好意思，火车晚点，让你久等了。”我抱歉地说道。
　　“没事，这有什么，习惯了，铁老大都这样。”他一带而过。呵呵，原来，大家都知道铁老大的作风。
　　“早饭吃过了吗？”王德问我。
　　“恩，刚吃过八宝粥了，不饿。”
　　“那要不先去我的店里看看吧。”王德直切主题。
　　我们简单地寒暄了几句，之后，王德就很急切地带我去看他的店面。
　　我们来到了地铁站，上了1号地铁线，一直坐到底站，然后换乘公交车，坐了将近一个小时，最后还搭了十分钟摩的，几经中转，才到了王德口中所谓的“店面”。一句话，上海真的很大。
　　“店面”在很偏的地方，是一个破旧的房子，有两层。走进去一看，底层像是一个很宽阔的广场，只有几张桌子，一面移动黑板，没有椅子，几个年轻人围着桌子在议论什么，地上放着一些零零散散的沐浴用品，有洗发水，牙膏，肥皂等等，另外一边角落里也堆着很多。沿着狭隘的木梯往上爬，只见楼上的格局与楼下迥然不同，这里被隔成很多小房间，每个小房间里放着几张上下铺的木板床，跟学校寝室里的差不多，还能看见一些人正在睡午觉，男女老少都有。
　　“哥们，以后咱们一起干这个，准能发财。”王德拍拍我的肩膀一本正经地说道。
　　“这个是什么？你不是跟我说你有一家店面，做五金生意？”我还没明白过来。
　　“五金生意我早不做了，现在卖洗发水，还是这个赚钱快，只要拉别人过来就行了。”王德边笑边说。
　　“可是，你为什么不跟我说清楚啊？”我有点急了。
　　“不这么说，你会来吗？兄弟也是为你好，既然来了，就待这了，能赚钱就行。”他说着说着然后拍拍自己的胸膛。
　　“兄弟，别担心，我们这很多人都做这个发大财了。”王德继续说道。
　　这会，王德已经把称呼改成兄弟了，话又说回来，我们只是普通同学，大学期间接触并不多，关系谈不上很要好。
　　我这才明白过来王德应该是在做传销，这里很可能是传销窝点，但是直觉告诉我不能直接把话讲明，这里人这么多，楼下还有几个年轻人，硬来对自己没有好处。看着眼前的这位老同学，我觉得不仅陌生，而且有点可怕。

　　传销之所以臭名昭著，是因为它不以产品的本身为依托，而是以金字塔效应，通过收取会费或其它非法手段，满足了塔尖极少数人的欲望，他们的利润并不来源于产品，所以肯定需要底层无数人来买单。举个典型的传销例子：一个断指的传销组织，他们会安排会员去一些小县城的工厂上班，然后在上班过程中，通过刻意的安排，使自己会员的手指故意被工厂切割机或其它工具切断，紧接着假扮会员的家属，通过一系列娴熟的流程谋取工伤索赔，获得的报酬主要分给金字塔顶端的人，当然，断指的会员也会拿到一定的奖励，级别也相应得到提升，这以后，断指会员再去拉下线，让别人重复他走过的路，他也会得到更多的奖励；更为残忍的是，有些会员在最后断指前那一刻想回头，但已经来不及了，活生生地被几个同伴按进去，断了手指。当然，普通的销售是与传销有本质的区别，比如我们去买一条五块钱的牙膏，我们肯定觉得这条牙膏值这个价钱甚至超出了它的价值，纯属市场经济买卖关系，并不附带其它任何形式。
　　也怪自己，当时太轻率地相信人，急于来上海找周笑蕊才中了他的诡计，但谁又能想到一个大学同学会这样害自己呢，或许，他也身不由己吧。看来，只能自己先逃脱掉，再好好劝劝这位仁兄了，我在心里暗暗想到。
　　“好吧，既然来了，那就先做段时间看看，这个东西具体怎么做的？”我假装问王德，心里已经在想怎么样逃脱了。
　　王德开始讲了，像所有传销一样，他吹嘘着自己的产品有多好多好，并与同类产品进行比较，然后开始列金字塔结构，夸夸其谈，假如你能达到某个等级，可以拿多少利润，直到可以成为百万富翁、千万富翁，他继续讲着这看起来合乎逻辑实际上却不大可能实现的理想，至于产品的好坏，谁也不知道，而产品的价值恰是最重要的一点，是区分传销和直销的本质。
　　幸亏，我对传销早已知晓，了解这一套，现在的我也有了相当的社会阅历，不可能轻易陷入这个骗局。事实上，如果让我做传销，肯定比王德讲解得好，王德的话语有点笨拙，描述稍显生涩，是属于传销的第二种人（做传销的分两种人：一种是知道这种工作的危害性，但是他们为了赚钱，不惜让更多的人栽进来，不择手段地实现自己利益的最大化，这些人往往处于金字塔塔尖，确实能赚到一些钱；另一种是被人家忽悠进来的，他们并不是很了解这个程序，也不知道到底好不好，只是觉得上头讲的话好像有道理，自己也有点异想天开，就交钱入会了，入了会之后，他们就会想反正自己已经交钱了，干脆就向别人推销了）。
　　相比第一种人，王德并不是无药可救，但是，我深知传销的危害，要是陷进去的话，就真的有可能万劫不复。
　　最后，王德开始讲重点了：“你首先必须先交8000元会费，这部分费用主要包括产品、住宿、管理等等费用，但是请放心，如果你肯好好干，很快就可以成倍成倍赚回来，当然，你也可以交16000、32000，你买的套餐越高级，那你的级别就升得越快。”
　　我故作沉思，假装附和：“挺有道理的，不过现在我也拿不出这么多钱，我已经很长时间没工作了，要不，我出去打个电话，跟家里人或者向朋友先借点看看，用手机打漫游太贵了。”
　　“我这个电话借你。”王德把他的手机递了过来，这让我有点不知所措，我本来是想出去了可以借机溜走。
　　“没事，我出去打好了，顺便买点吃的，有点饿了。”我及时反应过来，没有接过电话。
　　“那好吧，我陪你，这一带你不熟。”王德硬要跟过来，显然他是经过培训的。
　　这下，我也不好再拒绝什么了，先出去再说吧，总比继续待这里好，闷得慌。
　　既然出来了，只能打电话了。我拨通了父亲的手机号，但是没有讲钱和传销的事情，只是聊聊家常，我告诉父亲我的身体挺好的，在外面转转，过段时间再回家，听得出来，父亲对这个电话有点惊喜，因为我平时一直都是打给母亲的，我也不知道这会为什么打给父亲，可能是因为父亲更有安全感吧。我们是用方言讲的，虽然王德就在旁边，但他听不懂，温州话可是号称史上最难懂的方言。挂完电话之后，我跟王德说我父亲过两天会汇钱给我，然后我买了两个蛋糕，一人一个。
　　蛋糕收买不了王德，他还是一直跟在我旁边，不让我走远，没有机会逃走。下午，我和他们一起包装洗浴用品，一直忙到吃饭，吃完饭又继续干。看来，今天只能在这里过夜了，看看夜里有没有机会逃走。
　　晚上，几个男人来收伙食费，我被迫交出了五百块钱。
　　夜很深了，我睡在下铺一张小木床上，旁边的小木床睡着王德，上铺也睡着人，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陌生的地方，边上有一群陌生的人，我无法入睡，胸口隐隐有点抽动，应该是这些天疲于奔波，昨晚还通宵坐火车，是该多注意下自己的身体啊。我想过偷偷溜出去的，可是又觉得这样太冒险了，一旦被抓住，再想逃就更难了。本以为这种情景只会发生在电视上，想不到自己也会亲身体验。
　　天亮了，我不知道这一夜是怎么过来的，好在是平安度过了。
　　早上，吃过一点稀饭之后，大家都集中在楼下听课，人很多很多，我也只能站在那里。上面的一位讲师口才很好，讲得激情四射，极度煽情，大致是在说什么要多打电话把身边的亲戚朋友一起叫过来，大家一起赚大钱，这是一个光荣的职业，没有任何限制，只要你想成功，无论任何背景、学历、年龄、性别，每个人都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有所成就。讲完之后，他又动员大家一起唱励志歌曲，边唱边跳，有点洗脑的意思，有些人甚至爬到桌子上手舞足蹈。
　　听完课之后，王德向我介绍了几位主管，这些人都是王德的上级，有些是他上级的上级，我很有礼貌地跟他们打招呼。紧接着，一位上级主动跟我做进一步沟通，想必这是他们的策略，上级的讲话确实让人有点心动，要不是我对传销早已经有所了解，还真说不准会听进去。
　　交谈之中，我发现他们都是很有头脑的人，是属于传销的第一种人，算是上线，这些人看似一表人堂，实则心计极重，表面功夫做得很到位。为什么有好好的工作不做，偏要做这些勾当？这些人渣败类，扰乱社会秩序，害人不浅，我在心里狠狠地骂他们。
　　大概是还没有交会费吧，他们并不是很信任我，王德一直跟着我，生怕我逃走。虽然大家表面上都很客气，但已经是心照不宣了，我的包被他们保管着，实际上就是扣留，好在包里就一些换洗的衣服和医院的检查报告，要是能走的话，这些东西不要也没关系，只能下次再向医院要病例资料了。手机是放在自己身边的，他们还得让下线通过手机拉更多的人入会。
　　我想过打电话报警，但大多数时候身边都是有人的，我也不知道这里的具体位置。
　　这天下午，我在他们的催促下打了电话给几个特定的朋友，让他们来上海，我知道他们不会来，就算来了也没这么快，只是缓兵之计。
　　我在各方面都挺配合他们，假装很认同他们的文化，信誓旦旦地说自己很想在这里大干一番，这才使他们多少放松了一些警惕。
　　又一天下来，还是没什么机会逃走，倒是让我更熟悉这里的人，这里的很多人年纪都不大，看起来像未成年人，懵懵懂懂的，根本就不知道来这里干嘛，每个人都或多或少交了一些钱，大家来自祖国各地，挤作一团，好在是夏天，不会冻着，随便有个地方待着就好，但是以后呢？他们满怀憧憬地来到这个大都市，希望能够改变自己的命运，很多人还背负着整个家庭的期望，却被这些传销人渣剥削着，剥削的是他们一个家庭啊，他们明天的路在哪里？
　　我耐心等待着，伺机而动，有几次走到门口了，又有人跟过来，总不能跟他们比谁跑得快吧，我大病才初愈，不宜持久奔跑。终于，机会来了，第三天中午，大家都在吃饭的时候，我趁机去上厕所，这会王德没有跟过来，我从厕所出来，假装接电话，慢吞吞地走到大门口，故作镇定，一出大门，然后撒腿就跑，拼命地跑，也不管心脏能否承受，边跑边关掉手机，一直跑啊跑，直到看见一辆的士，然后打的去市区。
　　到了市区，我发了一条短信给王德，说自己家里有事情回去了，叫他不要再做这个了，传销是犯法的，虽然我对这个同学很失望，但我还想救救这位同学。王德没有回我短信。
　　镇定下来后，我打电话报了警，我跟警方大致描述了我被骗的经历，说了传销窝点大概的位置，但没有特意举报王德。我并不对警方报太大的希望，毕竟没有具体位置和罪证，就算查到了也是治标不治本，能拿回我的行李和病例报告就算是万幸了。当前社会，传销现象已经非常普遍，很多邪恶人士就是爱钻法律空子，这种变态销售不知害了多少人，有关部门应该引起重视，完善法律制度，严惩不法人士，这才是根本。
　　这样一折腾，我白白花了很多钱，所有行李都没了，只剩下口袋里的一些零钱。天哪，我想起银行卡还在背包的暗隔里，虽然他们不知道密码动不了钱，身份证也在自己身上，但是我现在需要花钱买衣服啊，还有晚上的吃饭和住宿呢？我仔细数了数口袋里的钱，只有28.5元，怎么办？
　　人在非正常状态下就很容易出错或者受骗，所以我们每一个人都要提高警惕，特别是在我们不是很清醒的时候，还是那句话，天上是不会掉馅饼的，即使掉了，也不会那么幸运刚好砸中你。想起这次经历，我还是有点后怕，不过，对于自己身处险境的镇定，我还是很欣慰。人的一生中，总会遇到一些灾难，这也算是人生的一种阅历。
　　传销被骗后，我流落街头，我又想到了回家，人在失望无助的时候，就会想到家，家是永远的港湾。不经意间又触动了心底的那根弦，我渴望这样的感触能使自己看开一点，我还要继续待在这个城市，寻找周笑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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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菜场寻爱

　　天无绝人之路，身上的这二十八块五给了我一线生机，还好现在是下午，银行没关门，我连忙去附近的银行办了一张卡，然后打电话给钱渊，让他先汇一千块钱给我。同时，我挂失了自己原先的银行卡，申请重新办理。
　　关键时候，钱渊很给力，迅速汇来了救命钱。
　　接下来是住宿问题，住哪里好呢？茫茫大上海，又要去哪里找周笑蕊呢？
　　去年正月，周笑蕊父母来杭州玩，他们回去买的票是到上海南站，周笑蕊以前去上海也都是到上海南站，想到这一点，我决定就在上海南站附近找旅馆，再加上周笑蕊父母是在菜场卖海鲜的，综合这两点，大大减少了我找周笑蕊的难度，找到她父母，就等同找到了周笑蕊。
　　以前在工程公司做单证主管的时候来上海出差过几次，所以对上海并不陌生，这里的地铁线路和一些地标、车站，我也轻车熟路。我坐地铁来到了上海南站，然后在附近瞎逛着，时刻注意着路边的行人，找了好几个旅馆，最后租了一家性价比相对较高的旅舍，一次性租十天，40元每天。
　　我在边上的农贸市场买了T恤和内裤，再去超市买了日用品，洗完澡后又在路上逛。
　　走在上海的大街小巷，淹没在大都市的人群中，我开始了另类的生活，从没想到过的生活。
　　躺在简陋的旅馆里，我思考着，上海至少有几百家菜场，每天找十来家，估计也要一两个月，需要很大的财力和精力，是不是应该在这边找份工作，然后每天早上、中午、下班，还有周末的时间去找。
　　上海是中国经济最发达的城市，港口集装箱吞吐量位列世界港口前列，外贸实力毋庸置疑，凭借我四年杂七杂八的外贸工作经验，在这里找份工作应该是不难的。对于上海，对于外贸，我心中一直有想法，我很想在这个更大的舞台上找到属于自己的一片天空，这种从小到大不甘平凡的感觉开始涌现，那强大的野心蠢动欲动，可是，我会在这里长期发展吗？
　　有时候，我也会想，这么艰难来上海寻找周笑蕊值得吗？她已经这么绝情不联系我了，我的身体还需要多休息，又何必苦苦纠结这份感情呢？静下心来，我明白，这种发自内心的真情流露需要一个出口，不找到周笑蕊，我一定会留有很大的遗憾，这样想想，我又坚定了自己的计划。
　　在人的一生中，很难找到一个你真正喜欢、真正可以跟她过一辈子的人，如果你怯于表达，或害怕会有什么事，错失一辈子可能只有一次的真爱，那就太可惜了，所以一定要采取主动，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以前，我不懂爱，现在，我开始渐渐体会，不管结果怎么样，我必须尽力去把握自己的爱情。我一定要找到她，大胆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这几天早上，我很早起来，从上海南站附近的菜场开始找起，向周围的居民打听和问路，一个个菜场找过来，绝不放过任何一个菜场，路边一些卖海鲜特产的店面，我也都会留意。
　　几天找下来，进展并不顺利，菜场的间距往往比较远，而我的身体并没有完全康复，体力不是很好。一些居民的指路常常把我引向了之前去过的菜场，浪费了很多时间和精力。不是每一个海鲜摊位的摊主都在位置上，有任何一个不在，我就必须在那里等他，直到他回来。我认真做好笔记，在地图上仔细标记，不能错过任何一个海鲜的摊位和店面，如果存在侥幸心理，那么错过的这个地方可能就是我要寻找的目标。
　　每来到一个菜场，都是一个新的希望，一个菜场不只一个海鲜摊位，这就代表着很多个希望，不断失望，又鼓起劲，接着走向下一个菜场，寻找新的希望。
　　一个星期过去了，我仍然没有收获，上海的开销成本很大，长期住在旅馆里花费高，环境也不好，我得去租房子了，做好长期战斗准备。另外，我决定在这里找工作，先做着吧，边做边找，老是闲着压力大，住宿、吃饭、交通、上网，无论哪一项，都需要花很多钱，我必须工作。
　　在旅馆住满十天后，我搬进了桂林路一个小区的地下室，每个月600块，面积七个平方左右，打开大门，就是小区的马路，厕所和浴室在房东的套房里，没准，这里是上海最便宜的出租屋。无论是北京还是上海，像我这样的人就只能住在地下室里，平和地告诉自己，没关系的，这只是暂时的，我不会一直这样。
　　晚上，菜场关门了，我就在网吧里投简历，主要还是偏向找外贸业务员的工作，一些类似报关员、货代业务员、外企办事处的职位，我也会投。
　　收到妹妹寄来的简历和证书后，我可以去面试了，接洽了几家单位，但没找到合适的工作，不是对方看不上我，就是不符合我的期望。一些货代业务员的底薪太低了，不是我不想去做，而是重新积累客户需要大量时间，如果能长期待在上海做货代，我是非常有信心能做好的，现在对外贸整体的熟知和把握正是我以前所欠缺的，再加上自己的刻苦和勤奋，以上海特有的港口优势和客户群，一定行得通；我去面试过空运报关员，他们的办公地点在浦东机场，要住在那附近，离上海南站太远，远离了我的预期规划，而且工资没有预想的高，再者，人家不见得看的上只有三个月报关工作经验的我；我也面试过一家外企的销售员，但是他们对业务员的综合能力要求太高了，本科以上文凭，机电相关专业，英语六级，最好懂日语或者西班牙语，一年以上外企工作经验，我竟然没有一项符合；还有一家市区的外贸公司招聘高级外贸业务员，待遇优厚，办公楼确实很豪华，但他们要求具备三年以上业务经验，而且熟悉纺织产品，而我只做了一年外贸，从没接触过纺织行业。
　　走出去见识过后，我才知道之前的我犹如井底之蛙，竟还为自己的一点小成绩沾沾自喜。想想我会什么啊？？做了几个月的货代业务员，因为业务不佳而辞职；做了三个月的报关员，却被老板炒鱿鱼；外贸业务也才做了一年左右，只有一次广交会经历，经验不算丰富，外贸跟单和单证工作经验更加不值得炫耀；英语呢，虽然现在进步很大，口语和文书都有所锻炼，但离那些专业人士还是有很大差距，也没有第二门外语。顶多，我只能做一名单证员或者外贸助理吧，而我，还眼高手低，认不请现状，接触多又能怎么样，从反方面来看，说明我没有精通外贸的任一工种。
　　这是我来上海的很大收获，像我这样的人在上海真是太多了，普通得都不好意思称自己为人才。当然，年轻的时候遭遇打击是好事，没必要过分悲观，以前的频繁跳槽是出于多方面的原因，就当是全面的学习吧，三十岁之前，学习本领才是最重要的，没钱、没丰富的经验，这些都很正常。
　　经过了十几天的菜场搜寻，我已经把寻找领域从上海的闵行区辐射到徐汇区、松江区，有时去普陀区、虹口区那边面试的时候，我也会在附近找个半天，可是，还是没有任何人影，我甚至想过要去登寻人启事了。
　　今天找到这个菜场为止，明天就从这个菜场开始起步，已经过去了半个月，我需要坐几站公交车，然后下车继续找菜场。
　　虽然经历过种种不顺利和挫折，但我心中只有一个信念：一定要找到她。这个信念无比坚强，我一直相信，无论做什么，只要坚持下去，一定会有收获。
　　皇天不负有心人，这天早上八点，找过两个菜场后，我走进徐汇区的一个菜场，沿着水果摊、肉摊、蔬菜区，来到了卖鱼虾的区域，我竟然看到了周笑蕊的妈妈，没错，是她，是她，就是她，她站在一个鱼摊前，也看到了我，很惊奇地看着我，但没有叫出我的名字。霎那间，我心里抽搐了一下，全身毛骨悚然，摇摇头，心里感叹：太不容易了！
　　“阿姨，我是石风啊，你在这里卖海鲜啊！”我试图抑制住心中的激动。
　　“你……你是笑蕊的同学哦，你怎么在这里？”阿姨看了很久后才回忆起以前的事情。
　　“恩，我现在在上海工作，今天这么巧，怎么就碰到你了。”我没有说是特意来找她们，一时半会也说不清。
　　“对了，笑蕊不在吗？”我迫不及待地问阿姨。
　　“她上班去了。”阿姨对我说。
　　“她在哪里上班？”我马上跟了上去。
　　“在书店，虹口区那边，具体哪条路我也不知道。”阿姨回想着。
　　书店？晕，我怎么没想到她应该在书店上班，不用说，肯定是新华书店，早知道，我就去上海的新华书店找她了，找书店可是比找菜场容易多了。
　　我跟阿姨告别后，急忙奔向虹口区的一家新华书店，很快就可以见到周笑蕊了，我手舞足蹈，边走边唱。
　　走进新华书店，我立马环顾四周，心跳在加速，我抚了抚胸口。在一个书架的拐角处，我看见了那熟悉的背影，她俯身在整理书架上的书籍，一个灰色的蝴蝶样发夹简单地盘扎着秀发。
　　原来，你在这里。
　　我慢慢走进，拍了拍她的右肩，然后躲向她的左边，她起身转过头来，没看见什么，又转向另一边，张开嘴巴，瞪大眼睛，非常惊讶。
　　“你……你怎么在这里？”周笑蕊吞吞吐吐，一副很不可思议的表情。
　　对，就是这个表情，这熟悉的面庞又出现在我的眼前，又看见那对可爱的小酒窝，这一秒，长时间积压在我心中的郁闷和冲动一下子喷发出来。
　　“我找了你半年多了，你怎么回事啊？？”我大声斥道。
　　吼完之后，我意识到这里是书店，她还在上班，我压低声音：“你手机怎么停机了也不跟我们说一下，搞什么！”
　　“谁叫你之前那么对我啊，后来我来上海，换了上海号码，就忘了说了，不是故意的啦。”她解释着，这样的解释真的很白痴啊。
　　“我怎么对你了啊！”我很不服气。
　　“你还说！”她撅着嘴巴。
　　再次见到周笑蕊，这些天的辛苦值了，以前的种种是非，我也不会计较，如果是我的错，我愿意道歉。
　　“要不你先自己看会书，等会就吃饭了，我们再在外面聊一下。”周笑蕊说完话后，弯下腰继续整理书籍。
　　我站在边上，随手拿起一本书，这时候，无论什么书都是一样的，我假装看着，心里还没平静下来。
　　中午，我们一起来到书店边上的麦当劳。
　　“你吃些什么，奥尔良烤鸡翅吗？”我试探性地问问。
　　“先不吃了，还不饿，你自己先点。”她很快回答了我，带有一些防御性。
　　“你最近怎么样？”我仔细看着她，她胖了，脸变得圆嘟嘟，嘴唇也比以前红润。以前在一起的这三年，她从来没有胖过，应该是现在和她父母住一起了，吃得比较好。
　　“就这样吧，还好！”她回答得不冷不热。
　　周笑蕊没有问我过得怎么样，也没像以前那样叽里呱啦说个不停，甚至没有问清楚我怎么就找到她了。
　　“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吗？”我和她聊天的角色发生了转变。
　　“没有。”她还是说得这么简单。
　　言谈中，我发现周笑蕊变了，跟去年冬天碰面时完全不一样，没有那种打打闹闹的感觉，她也不会向我撒娇，这不是时间和距离的隔阂，我能感觉到有些东西变味了。
　　“你是不是有男朋友了？”我开始担心了。
　　她停顿住，想了很久，然后对我说：“没有，不过有一个男的一直在追我，他是上海本地人。”
　　“那你呢？”我怕了，立马插了上去。
　　“我没答应她，我爸妈挺喜欢她，我……”她支支吾吾没有说完。
　　“是不是很有钱？所以你爸妈很喜欢他，可是，以后过日子的还是你啊！”我一下子就想到钱的方面了。
　　“什么啊！”她反驳我。
　　“我是特意来上海找你的！”我直接跟她说了，我知道她这样一根筋的人是很笨的。
　　周笑蕊愣了一下，没有说话。
　　我继续说：“上次你问我那个24点的约定是否算数，你现在还想知道答案吗？”
　　“我，我不知道，上次你不是说开玩笑吗？”她还是低着头跟我说。
　　我清了清喉咙，然后说：“没有，可以不是开玩笑。”
　　“可是，都过去这么久了，我不知道了。”周笑蕊抬起头看了看我，然后又低了下去。
　　我看着她，一直看着她，她真的变了。原来，人在另一个新的环境中，真的会变，以前，我们朝夕相处，她都会听我的，我们一起嬉笑，一起开玩笑，一起玩乐，这会，我根本无法驾驭她，甚至无法接近她，陌生得有点可怕。
　　“你变了很多。”我脱口而出。
　　“人总是会变的。”周笑蕊故作深沉。
　　不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她不能假装自己成熟，她是那种很可爱、很单纯的朴素女孩，要是她变成现在这样冷漠，她就不再是我认识的周笑蕊。
　　“我差不多要去上班了，不然要迟到了。”周笑蕊准备起身离开。
　　“可是，我好不容易……”看着她已经站起来，我打住了。
　　人与人一旦疏远后，连多聊会天也是一种是奢望，不是也还没吃饭吗！
　　“对了，你现在号码多少？”她问我。
　　“我的号码一直没变。”
　　“那，那是多少？”她显得很尴尬。
　　“1398946××××。”我的心凉透了，她连我的号码也忘了，我们互相打了三年多电话，曾经对彼此的号码是倒背如流的。
　　好不容易再次见面，可却是这样的结果，在并不愉快的短暂谈话后，周笑蕊去上班了，我还没来得及跟她述说找她的艰辛历程，还有我真实的感受。
　　难道，我错了吗？也许，是我一厢情愿地以为她是怎么样的人，我错误地定位她就该是这样的人。